| 折光暗语 |
2009-04-29 13:19 |
1.
我在地铁入口的地方看见一个人。
在此之前，那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夏日午后。
在此之后，那仍然是一个普通的夏日午后。
然而在那一个瞬间，仿佛坠入时光的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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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很小很小的时候，常去小镇的火车站。
站是小站，车是慢车。绿颜色很长很长，轰隆隆来了，轰隆隆又走了。
蹲在天桥上往下看，车来的时候，水泥地板颤动。要抓紧时候从地板的缝隙看下去。这一点高度加速度，于一个孩子，已经是人生游乐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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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我看到十四岁的自己挂在操场边最高的单杠上。大风起，长草乱舞，呼啦啦卷起漫天光阴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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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卷得光阴回头
想起了古老的歌谣和陈年的温柔
曾经有人对我说：到那一天我要大醉大哭大彻大悟。
曾经有人对我说：等这一切都过去……
我忘了后面半句是什么了，想了很多年，愈发想不起来。必定是比大醉大哭大彻大悟更深刻的东西。
4.
坐在山顶的高台上，明亮的阳光晃花了眼睛，周围是清澈流动的风。我曾经透过这一切看到很久以前和很久以后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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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那种叫含丁子的粉色小花温柔地包裹在白色的纸张里，菱形的骨朵那么可爱，却贵得没有道理。
雨很大，路很坏。泥水渗进鞋子，把脚指头都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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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叫Catherine的神秘女孩说：作业本上白色的花朵，留下三角形的墓穴。
6.
下出租车的时候，我的蝴蝶别针丢了。
下一次或许会在商店里看见一个一样的，城市里总是隐藏着那么多的失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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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琉璃厂见到一对玉，绝不昂贵的小东西，却因为刻着“地久天长”而无端温柔婉转起来。M一把捉住了不肯再放开。
如今再问她，也找不到了。
是否真有一处所在，收容我们有意无意丢失的一切东西。
会不会有一天，还可以重逢？
7.
地铁莲花路站的黄昏
列车打着暖色的灯，仿佛来自长草后面的另一个世界。
阳光一点一点地收拢，从近处的长草和远处林立的高楼中。象两个不可融合的世界在一瞬间交错，被进站的列车掩住了最后的光晕。
有一种边缘的感觉很强烈。
而，那些已经消失殆尽的色彩却又一下子明亮起来，然后很快再次黯淡。
是列车带来的耀眼的风。
滑动门打开，又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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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城市有时候会以一种孑然不同的面貌呈现在你的面前。好像充满了玄密的事物，让好奇心忽然饱满起来。
譬如，夜晚上灯以后的紫色立交桥。
有一天坐车经过，忽然有种玩电子游戏一般的感觉。
罗拉被困在电脑世界里探险，美丽又危险为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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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有一年我见过北京冬天的第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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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如果你曾在某年某月某日严肃郑重地同一个人道别，那么，就在心里真正地同他告别吧。
记得不要期盼在那年那月那日以后的某一天你们会邂逅。
今天是北半球日落最早的日子，我却要度过一个最长的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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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一直想找一把木摇椅，福雷德里克动画片里那样的木摇椅，可我其实已经忘了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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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在报纸上偶然看到一则广告，说：释放酒里的精灵。那是一种红酒，玉碗盛来琥珀光。
像是有一滴水落在了头脑深处的那张网上，久积的灰尘再次飞散开来，触动蛰居的蜘蛛迟钝了的感觉。
是什么时候看过的电影里的场景？燃烧的火柴掠过杯口，可以看到精灵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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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有如流水倾泄，那个女孩在汽车顶上跳舞……
相信吗？瞬间的辉煌，可以点亮一生。
“生死契阔，与子相悦。”
紫色和灰色都是温暖的颜色，尤其在黄昏的时候。
13.
公元二零零四年八月十一日……
小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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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敢得象一个小孩
天真得象一个小孩
美丽得象一个小孩
残忍得象一个小孩
我们都是小孩
不断地犯错误
不断地被原谅
14.
和罗斯玛丽路和罗斯玛丽路相交的罗斯玛丽路
我见过一个地方，有三条小路交叉成一朵雪花的形状，而它们全都叫作罗斯玛丽路。
罗斯玛丽，迷迭香，回忆的气息。是不是走哪一条都没有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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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从前，有两只都叫作埃德里安的猪。他们闭着眼睛，不看方向地用耳朵拼命飞行。他们不知道该飞向哪里，但他们不能停，因为他们是仅有的两只会飞的猪，没有人教他们怎样停下。一旦停止，就会摔下去。
他们是从一支烟囱里开始飞的。烟囱里的动物总是很向往旅行。每天看着那些烟向未知的远方飘荡出去，让他们认定远方神秘而美好。
也许他们最后会变成两颗人造地球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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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认为这是一个童话。
16.
这条路我很熟悉，第一个小时开过一片草原，第二个小时穿过几个小镇，第三个小时经过一片森林，我走过几百次了。
凌晨时分，山雾一团一团扑面而来，或稠密地低俯在圆湖之上，如此不真实。
一次又一次经过那一间心碎旅馆。
小小的木房子，在一片湖水当中架着，有很大的红字写着：Heartbreak Hotel。
每次都想停下来去看一看，每次都没有，直到不再走那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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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隔了三年大半的时间，从纽约回到纽约，有一张明信片终于被交给它的收件人。
上面的图片，是作自由女神状的梵高，头顶着烛火，高举一把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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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万世流芳
追忆叫我活在盛夏
六年半，十一年，或更久，是否从起点回到起点？
X.
Can you imagine us years from today
Sharing a park bench quietly
How terribly strange to be seven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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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岁有多远？唱歌的人都已接近……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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