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弦上的舞者 |
2006-01-18 12:12 |
1 一个宇宙。一个星球。一座城市。一条小街。一家名叫‘别宿’的小酒吧。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一场纯粹的后现代式的邂逅。 一段即兴的爵士乐。一分钟内容厚重复杂的沉默。两杯加了冰块的白酒。绝对烈性的透明酒液与绝对理性的透明冰块,绝对的水与火在喉间在肠胃里在灵魂深处激烈碰撞。潮起潮落。
你叫什么?男人问。 你呢?你先说。 天狗,天空的天,狗娘养的狗。 她一愣,看着他,随即笑了。 好名字,听来有点意思。她说。 我刚出生时,爷爷管我叫狗剩,意思是说连狗都不睬的东西,这样好养活。或许也正因为这名字,我活到了现在。男人说道。 后来怎么改了,你说你叫天狗? 因为活得太久有点腻了。地面上的生活始终不尽人意,我想在天上飞一会,哪怕就一会。 男人淡淡地说完后,掏出烟递给她一支,点上后在空中吐出一个个漂亮的烟圈。 你呢?他问对方。 我嘛,叫什么都行。她想了想后说。 什么意思? 名字对我来说根本就无所谓。就像衣服,喜欢怎么穿就怎么穿,何况很多时候我什么都不穿。 可如果没有名字我又该怎么把你和别人区分开来呢?这城里少说也有上百万人,稍不小心就把你给吞没了,如果我不知道你叫什么的话。 那你干脆给我起一个好了。她很随意的说 你是不想告诉我。他有些失望。 没见过你这么较真的。那我告诉你,我也与你一样,厌烦生活中的那个我,现在我想把她给忘了,我想有个新名字,但愿会有次新的开始,这样可以吗? 真的?他怀疑的问。 你说真的就真的。 那好吧。他不假思索的说。那以后我就叫你阿肚吧,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为了好称呼。 阿肚?有意思。她笑笑。只要你喜欢以后就这么叫吧。 来喝酒。她说。我们为了快乐而来。 也为了忘却。 是的,也为了忘却。 她开始大口的喝酒,喝得很投入。沉默背后波涛汹涌。 2 灯光突暗后,音乐变得诡异,似有响尾蛇的嘶叫声。不远处的小舞台中央,圆形灯光打亮,一位带着银白色面具的舞者开始起舞,动作随着节奏不断加强,像在痉挛,在挣扎,在搏斗,在奔逃。 整个世界在尖叫。 酒精开始起反应。有个声音同样在她体内尖叫。她趴在吧台上开始莫名其妙地傻笑。 旁边的男人陌生的面孔一会儿收缩一会儿膨胀,她‘咯咯’地笑着,伸出手想去抓他,却扑了个空。手落下时,打翻了他手里的酒杯,同时还打翻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刚才你说你叫什么?她问,舌头有点打颤。 你忘了? 我是忘了。 那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叫天狗,我八点半就坐在这儿了。那时坐在我旁边的还是个男的,我们聊了会足球,大约四十多分钟后他就走了,好像很快就认识了一个女的,一块出了门。然后你就来了,来得很及时,像赶来接替他似的。因为我最怕一个人枯坐着,我怕寂寞,尤其在夜晚,所以只要一个人时我就来这儿。 我也时常来,怎么好像从未见过你? 也许你忘了,我也忘了。 也许。。。。。她笑着。 你说了很多,对我?她随即问道 是的,但你一直在喝酒,好像生怕别人以为你不会喝酒。 我是不会喝酒,但喝总比不喝好。就像睡着总比醒着好。 就像活着总比死的好? 对极了,还有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夜晚总比白天好。 为什么? 我们可以在这躲一躲。就像小时候受委屈了或者不愿见到谁,就干脆把自己藏起来,让大人们找遍全世界。 她有些放浪的大笑。喝干了杯里的酒,歪着头问对方: 告诉我我是谁? 你叫阿肚。我不管你以前是谁,但从现在起你是阿肚。你的身体你的灵魂你的一切的一切可以属于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当然也可以完全属于你自己,但阿肚属于我。不管你愿不愿意,在不在乎,都将属于我。
3 阿肚总算看清了对方的脸,薄薄的像一枚书签。扁扁的鼻子。嘴唇抿起,刀锋般锋利。眼睛小小的细细的,眼神柔和透着一丝狡诈。 但他的脸逐渐变得模糊,并破碎了化成一个个形状各异的符号,在身体的上方游动。 阿肚觉得它们可以随意拼装重组,只需一会儿就能拼成一张完全不同的脸,一个完全不同的男人。她喜欢他像谁就是谁。
你说你是谁?阿肚再次问他。 天狗,一条在天上飞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这名字是你的标记,你的代码?请你告诉我,天狗和张三李四和阿猫阿狗究竟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你是独一无二的,是上帝是耶稣是观音菩萨是真主是他妈的世界上一切的神专为某个女人创造了你,你们是天生的一对,是一个被剖成两半的苹果,只有结合了才是一个整体。这辈子你们在芸芸众生中互相寻找,相遇后就一生厮守,永不分开。告诉我是这样的吗? 谜底还未揭晓。 怎么? 因为我还活着。我多活一天就晚一天知道答案,也因此多一点活着的乐趣。 你在放屁。 是的,我喜欢喝酒后放屁。 她再次大笑,并久久不肯停歇。 4 你喝醉了。天狗说。 我没喝醉。醉得那个不是我,你说的我是阿肚,阿肚从来不喝酒,她特别清醒。她喜欢在夜晚剥离了重重伪装之后到处游荡,就像你在天上游荡累了就撒泡尿,写行诗。什么都不在乎。 那天亮后呢? 天一亮我就死。世界上有种人晚上特别活跃,特别有生气,可一到白天她就死了。 白天生活在梦里,而晚上则异常真实。 不,一直都在梦里。没有真实,所谓的真实很能折磨人,宁可不要。 从此真的就什么都不可以不在乎?!他问对方同时也在问自己。 她一歪头倒在他的怀里,艰难地说:如果你不在乎我再你怀里吐一晚上,那我也就不在乎。 吐吧。就当我是个大痰盂。他慷慨的表示。
这个满脸绯红,醉眼迷蒙的年轻女人斜倚在天狗的怀里,胡乱地说着,看样子已不胜酒意。但天狗突然觉得她其实一直都很清醒,倒是自己醉了,醉得有些忘乎所以。 对方的身体是如此的温暖柔软,如此的真实,充满了现世欲望,同时也让他更为坚定地确证了自身的存在。 他倒真希望阿肚能在自己的怀里吐一晚上。彻底的呕吐或许会把一个人蒙蔽了太久的灵魂释放出来,并洗刷干净。 她不再是一个小时前那个陌生的女人,而是他唯一的阿肚,她凭着他的意念而诞生,正如夏娃自亚当的肋骨诞生一样。 于是他显得有些激动,伸出手想去触摸她的脸,却也扑了个空,手落下时,碰翻了桌面上的酒杯,至于还打碎了什么,他一无所知。
5
时间是碎裂的。时间分为过去、现在和未来。现在承载着过去也承载着未来,它一直都被后两者撕扯着。每一秒都是一个破碎的永恒。在每一块碎片里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拼凑这一个同样破碎的夜晚。一个同样破碎的生命。
阿肚吐的时候并没有躺在天狗的怀里,这多少让双方觉得有点失望。 就在走出酒吧还未拐过街角时,她突然一弯腰,恶狠狠地吐在了大街上。 凌晨两点半的街上一片冷寂,白色的街灯漂白的城市,而夜更黑了,偶尔有车驶过,也慢得和头顶飘落的梧桐叶一样。 阿肚挺直腰,仰起头,和几颗冷星对望,抽动鼻子的‘嗤嗤’声划破了夜空,又飘落下来静静地躺在坚硬的路面。 一切显得是如此的荒凉,街道就像一道永不结痂的伤口,而他们是两把利刃,插立着寒光闪烁。
你家在哪?他问阿肚。 向前或者向后,向左或者向右。 你说什么? 现在好像哪都是我的家。她伸开双臂,深吸了口气,似乎想拥抱整个世界。 我真希望自己还是个孩子,在妈妈的背上睡着了。她说,妈妈的背就是我最安全的家,无论她走到哪都没觉得孤单害怕过。可是后来渐渐长大了,一个人总会在半夜惊醒,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更不知道离家已有多遥远。 她望着天狗,幽怨的说,其实我们都没有家,你今天别想把我随便找个窝抛进去说你到家了,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 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天狗无奈的笑笑。 那我们就走到哪算哪,他说。 一直走?她问。 只要你不觉得累。在还没找到家之前。
她颤颤巍巍地走近对方,倚着他的肩迷离的目光寻找着他的脸。 怎么,有问题吗?我的脸?他问。 你真好,你是我今晚见过最好的男人。她说,可问题是我并不认识你。甚至可能一转眼就会把你忘了。 那你趁现在好好看看,看仔细咯。有能力的话最好把骨头架子也看个清清楚楚。 但她很快就放弃了,摇着脑袋说,可我一直觉得男人都是一样的,所有的男人在女人面前都像个阴 谋家,对于你们来说征服一个女人就像征服一个世界。花言巧语,狡诈多端,不择手段。 你不相信男人? 男人值得相信吗?她反问。 值得赌一把。 我一直都是输家。输得把裤衩都当掉了。没有了赌注该怎么赌?你说。 你还没把自己给押上。他扶着她的肩说,也许你打一开始就怕输,你爱自己胜过爱任何人。 也许。她说。那样毕竟安全。男人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所谓的爱不过是个烟雾弹而已。当他们接近漂亮的女人时,下身就已经勃起了,所有人为的美好不过是为了最后的插入、抽动、射精,完了也就很快抛在脑后了--你说,现在你的下身已勃起了吗? 6
这个女人站在天狗的对面诉说着。街灯漂白了她,看起来竟真的像是赤裸似的。 如花蕾般绽放的乳房。纤细柔软的腰肢。平坦的小腹,小肚脐甜甜的微笑。修长的双腿,以及黑亮浓密的阴毛。就在那,隐藏着男人最初的起点与最终的归宿,只有不断的深入,不断地探索,灵魂才能得以安宁。 她伸出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抚摸着,带有磁性的声音问,当面对我时,你的下身勃起了吗?
天狗曾经无数次的勃起,为了熟悉抑或陌生的女人,为了频繁的性梦,为了毫无指向的性臆想,更 为了身体深处莫名的狂躁与冲动,他无数次的勃起,包括现在。那是生命的象征,是激情的源泉。 但此刻他却为此感到羞耻,感到无地自容。他想逃离这个女人,想逃得远远的,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钉在远处,兀自不动。 欲望是身体、是现世的主宰,而灵魂不过就像希腊人说的是一团虚气。
他吻她。恶狠狠地吻她的唇。双臂将她的身体紧紧按向自己,挤压,辗磨。似乎唯有如此才能逃脱、才能抗衡那强烈的羞耻感。 他把自己撕扯成两半,一半是天使,一半是狗娘养的。 面对突如其来的强力,阿肚的反应明显慢了半拍。短暂的僵持之后,开始有力的挣扎反抗。 两个人的战争。欲念的火焰在头顶上方爆裂,引燃了整座城市。身体内有无数个声音在尖叫,穿透厚重的皮肉,直冲而上。整个世界突然变得极其喧闹嘈杂。 她终于妥协了。她再次成为输家。抑或天生就是个输家。
7
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情人旅馆。狭小的空间,昏黄的灯光,吱呀作响的双人床。压抑的呻吟,爆发的情欲,稠腻的体液。彻底释放后的空洞与迷茫。 既定的不免庸俗的情节。不断重复,毫无新意毫无悬念。
阿肚突然觉得胃疼。钻心的疼。 她又开始呕吐。感觉有异物从肠胃里倾倒出来,看仔细了分明是自己。另一个自她体内分离出来的阿肚全身赤裸,在地上蜷缩着,慢慢抬头与她对视一眼后,蓦然尖叫一声,弹身跳出窗,摔在街上化为一滩污血。
她觉得自己的躯壳就像一座空城,里面狂风肆虐。 8
阿肚把自己陷在小小的浴缸里,就像一艘搁浅的船。天狗则赤身坐在对面的墙角。一人一手烟。无语。 浴室内的空气潮湿而沉闷,一个全封闭的黑匣子。
你结婚了吗?有孩子?他问道,还是一个人? 对方的视线迷离而空茫,穿过厚墙,穿过浓重的夜色,停留在遥远的某处。 你怕什么?她反问。 我怕什么?? 男人在完事后就会有意识或无意识的逃避,怕承担什么责任。其实这一晚上都是我在引诱你。 她抛掉烟蒂,轻描淡写的笑笑说, 当然更有可能我们在互相寻找。这是个偶然,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若有一样不到位,我想现在坐在我对面的就不会是你,而是另一个男人。我也不是什么阿肚,我永远都是个陌生人。但事实上是谁都无所谓,男人真的都是一样的。只能填补我身体的空虚。
短暂的沉默。
你还有什么话说?她问。 都被你说完了。 其实我们一直都说得太多,从一开始就完全可以直奔主题,夜晚很短暂,很宝贵,也很荒谬。她嘲弄的说。我一进酒吧就注意到你,经验告诉我你和我一样都是猎手,在寻找、在等待。你每晚都会有收获是吧? 你呢? 我是女人,一般都是被猎取的对象,自然容易许多。 有过失败? 我 一直都有个梦想,希望有一天遇上一个能拒绝我的男人,那我一定会像你说的那样把自己押上狠赌一把,但很遗憾,没有,从来都没有。 我漂亮吗?她轻抚着脸问。 是的。 真心话? 是的。 所以你才无法拒绝我。 是的。
她仔细地端详他,有一分零五秒钟。 看清一个人有时一瞬间就够了,有时也需要很长时间,甚至一辈子,但她就花了一分零五秒钟。
请你告诉我,阿肚是谁?她说。 很多年前,我认识一个女孩,她就叫阿肚。长得没你漂亮,但我很喜欢她。那是我第一次真心喜欢一个女孩子。他说。 她知道吗? 不知道,我没敢告诉她。 所以你就喜欢她一辈子? 第一个果子肯定最甜,何况我从未尝过。 所以你就管所有和你睡过觉的女人都叫阿肚?她有些咄咄逼人。 和你一样,我也有一个梦想,希望某一天能在某个女人那儿找到相同的感觉,但很遗憾,没有,从来就没有。他低沉的说,阿肚只是个幻觉。 但性是真实的,当你在我体内抽动的时候,不是吗?她嘲讽的说。 他垂下头,不否认,也不认可。
9
阿肚说: 很多年前,我也真心喜欢过一个男人,不过比你帅多了。,我很勇敢,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接近他,后来甚至发展到死缠烂打,软硬皆施。那时候觉得男女之间很好玩,就像小时候常玩的游戏,可以忘我的投入。人们常说爱情是游戏,可我觉得并没什么不好,游戏能带给人快乐,至于结果、至于责任那是以后的事。何况不一定就会有什么结果什么责任。 后来呢? 后来——他娶了别人,生活美满。我还记得我在他的婚礼上大闹了一番,为的是让他能永远记住我。她低叹道。 他果真记住了我,几年后不知是为什么,我们又开始密切来往。他说他忘不了我,甚至在和妻子做爱时也会想到我,我没去计较他所说的有几分诚意,事实上我感激涕零。他在我身边好像时光可以倒流,一切也都可以从头来过。 我们开始秘密的来往。一有时间就做爱。做爱。做爱。爱是用来做的,口说无凭。那段日子里,我觉得自己每时每刻都是湿的,每时每刻都在等待状态。我发现身体里有另一个我被他惊醒了,她很贪婪,一直都在需要。性欲的满足能带来一种无可比拟的充盈感,从此身体可以像云朵一样飞翔,眼前所见的都是瑰丽的幻觉。 这样能持续多久? 两个月。她伤感的说,短短的两个月就把我们的激情耗尽了,开始觉得厌倦,甚至身心的空洞。直到此时我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爱过他。我爱的是我自己,我的身体,我的欲望。我的青春,我的生命。有些属于自己的东西永远没办法和别人分享,越想给人就越觉得孤独。可问题是直到现在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到处寻找,盼着有某个男人会来拿走一部分,哪怕就很小的一部分。 她望着对方说,我希望是你,或者任何一个男人。 他再次垂低头,不认可,也不否认。
10
卧室里开着粉红色的壁灯。阿肚裹着白色的浴巾,就像一个白色的幻觉。 真实或许丑陋或许美好,夹裹于时间的长河中等待被发现。 她解开浴巾,让自己完全暴露在天狗面前。 通过身体你同样可以发现对方的灵魂。她说,身体是一条隧道,一直向前走,走到尽头,你就会发现什么是真实。为此很多人都试过,可总是无功而返。 男人们都太功利,所以难免急躁。他说。 你呢?你有足够的耐心吗? 我觉得我已老了,有耐心,但不够真诚。 他贴近她,将脸埋进她的双乳间,深吸一口气后,突然就流下泪来。 我们从来就没能力改变自己。他说,改变我们的是时间。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真想换种方式面对自己。或者在成年之前就干掉自己。 还来得及。天还未亮。她说。 是 的,天还未亮。
他抱紧阿肚。幻觉在瞬息间转为真实。没有距离,仿佛是自己的一部分。 他决定不再放开,他需要以这种方式向自己救赎。 他嗅到来自阿肚身体深处的一缕芬芳。就像故乡家门外的茉莉花香,柔柔的、淡淡的,飘浮在空气中,久久不肯散去。 忘了吧。都忘了。他喃喃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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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睡着了,但又觉得自己一直临界于真与幻之间。这是种奇妙的状态,似乎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将他轻轻托起,像雾气一般悬浮,继而慢慢地扩散开来,填满了整个空间。
他能看见早晨第一缕阳光轻抹在身体表面,就像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摸。他还看见阿肚就站在面前,赤裸的肉体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于是她也是金色的,她和早晨洁净的空气融为一体,不沾染一丝尘埃。
她像一片羽毛轻轻飘落,覆盖在他的身上。她引导着他进入,引导着他与她一起起舞。一切是那么的和谐,远处隐隐有童声合唱着牧歌,一路攀升引领入高潮。 于是他们也开始高歌。如火山般在瞬间释放,久久不能停歇。 此时,也只有此时,他感到了生命从未有过的完满。
12
他醒了。像沉睡了一千年。阳光被阻拦在厚实的窗帘外,只留下一片模糊的光影. 卧室内只有他一个人。很静,能听见空气缓慢的流动声。他在床上呆坐着,似乎在努力分辨现实的真与假。 但很快他又放弃了,起身穿上衣服,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阳光非常刺眼,夹裹着城市的喧闹呼啸而来,需要一小会后才能完全适应。 他闭上眼,张开双臂,像是在迎接,又像是在抗拒。
城市中没有传奇,更不会有奇迹。城市的白昼是个偌大的谎言,而夜晚——是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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