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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sriver 2006-06-05 13:00
苏丝黄 说:

好,我倒!原来大家根本没明白。
答案公布:陶艺觉得闪闪是在变相称赞他的尺寸。

at 2006-3-26 20:03:27

bbsriver 2006-06-05 13:06
2006/4/10

所有自封的和著名的性专栏作家都会告诉你,每个女人都应该有一个真正的异性朋友,一个真正欣赏你、和你在一起轻松自如的男人。你可以跟他狠损办公室同事,或者坦然承认自己的婚内问题,可以和他一起去阿一鲍鱼或者“家乡涮肉”,可以和他一起逛街,他会告诉你哪款手链能够配你新买的那条可怕的紫药水颜色的裙子。

要是一起吃盐渍鲑鱼子寿司的时候,他形容粘稠的鱼子液在舌尖和咽喉入口处留下的暧昧质感,不会让你坐立不安,只会让你哈哈大笑。

他会告诉你一点男人的真实逻辑,让你不至于被劣质爱情电视剧欺骗。他不会在任何方面和你偷偷竞争。

你半夜打电话给他,问他如何调试自己新买的音响,他教了1小时而你的音响依然发出敲锅砸铁的声音,他不会有一点恼火。

对了,这样的伴侣不是天使,这八成是男同志。

如何区分真正的男同志?他们大多数是那些让你非常舒服的男人。干净、讲究穿着、细腻、对女性耐心,很多人多少有点艺术天赋,有足够的幽默感。

苏丝黄有个同事在旧金山待过几年,刚开始不熟悉情况,屡屡芳心误托,后来“就绝望了,看见自己喜欢的,就知道一定是男同志。”

当然,用表面的标准判断肯定会有失误,加上现在的男孩子都普遍开始注意穿着了,也普遍被城市生活驯服了。苏丝黄就见过好几例,外界盛传是同志,但实际上连和男生握手超过5秒钟都受不了。

那么,在这个城市里,究竟有多少潜藏的同志?

有一次,苏丝黄做了一个小小手术,在一家女子医院里躺着。旁边床上是一个做导游的年轻女孩子,做的是另一种手术。女孩子显然被一个来自澳大利亚的有妇之夫欺骗,而且尚未醒悟。该澳大利亚骗子打了个两分钟的电话就消失了,但是女孩子的同伴——一个帅气饶舌的年轻小伙子,满足了她当时所有的要求。他不光带来了话梅和牛奶,还讲了几十个笑话。苏丝黄有点不解,如果是女孩子的崇拜者,不会对这个失足少女这么友好,态度也不会那么轻松;如果是普通朋友,怎么会陪到这么私密的地方来,又这么体贴。

正在闭眼装睡,就听小伙子说:“你这算什么,别哭了,我给你讲个花木兰的故事。”

苏丝黄正好笑,心想为什么不讲刘胡兰,就听小伙子开讲了:“花木兰从军,非常勇猛,当了将军。有一次,遇到一场激战,她小腹中箭,昏了过去。

“花木兰醒来的时候,看见军医跪倒在地:‘花将军,真对不起,怪我医术不精,只保住了您的性命,但那东西保不住了,我给您缝上了。’”

你说,苏丝黄这下还能装睡吗?

能这样把对女性朋友的狡猾、善意、坏损、耐心结合在一起的男同志,80%八成是男同志,如果他还在妇科病房出入自如而毫不畏缩,那就99%是男同志啦。不过这个道理不能反过来,不是所有的男同志都能陪你去妇科病房讲黄色笑话的。

如果你遇到了一个此类最佳伴侣,你可千万要珍惜。



2006-3-24 上海壹周 苏丝黄 @ 1:50:10

bbsriver 2006-06-05 13:11
2006/6/5

罗兰的男朋友、荷兰小伙子汉斯又来了,罗兰忙着带他玩儿。

因为汉斯对中国文化的真挚热情,罗兰必须充当他的日常百科大词典,从凉粉的做法,到四合院的结构,到钟鼓楼的作用,她都得介绍。

这种初级文化交流的活计,在高中或大学时期可能颇为有趣,但是对一个职业女性来说,就很累人——在吃豆腐乳前,先解释一番豆腐乳的做法,有时会败人胃口,更何况,每道菜都要先用英文解释一下,才能动筷子,在饥肠辘辘的时候,能不上火吗?

原先在三环上也会迷路的罗兰,居然把车子成功地开到了长城脚下的公社;她的恐高症,原先站在3楼阳台也会腿软,现在居然爬上了长城——不过爬到半山腰,望着脚下的大好河山就开始哭,吓的那是。

最后,总有一个难以避免的传统文化项目:中医按摩。罗兰自己是受不了男朋友以外的人碰她,所以从来不去按摩,但是她不介意带男朋友去。朋友给了个盲人按摩院的地址,她开车转半天找不到,只好打道回府。

谁知道一开家门,“扑”地门缝里掉下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年轻美貌英俊按摩师为您上门提供激情服务”。

经过爬长城的惊吓和漫长车程的紧张,罗兰觉得可以借此让汉斯安静一个多小时——注意,是安静一小时,所以,她得先确认这是不是个正经地方。

她打电话过去:“你们那儿是正经的吗?”

“是的是的。”电话那头的小姐答,“我们都是专业按摩师,都是专业培训过的”。

罗兰就信了,说:“送一个按摩师到XXXX来。”

小姐犹豫地问:“您要男按摩师还是要女的?”

“姑娘。”罗兰说(为什么呢?她也不知道)。

半小时后,“姑娘”来了,站在门外,身体各部位似乎都经过增高,狐疑地看着开门的罗兰。

“在里面卧室。”罗兰顺手一指躺在床上的汉斯(他刚才还在惴惴不安地询问中国按摩的礼节事宜:接受按摩之前要不要先洗个澡啊?)。

罗兰看那姑娘的样子,心里也有点毛,但是既然人家来了,又不好意思让她走。而且,她就算不是专家,捏泥巴总是会的吧?

罗兰呢,就在客厅里给朋友们煲起了电话粥——总算可以说北京话了。卧室里就不去管它,反正开着门呢,也不能干啥。

怎么说呢,在那一个半小时里,“增高”姑娘不断接到电话,她回答的口气很不耐烦。离开的时候,跑得很快。

而汉斯一声不吭地琢磨了半天。等到姑娘走了,他大声抱怨:“这哪是按摩?这是按摸!”(这是苏丝黄从英文翻过来的,自己觉得翻得还不错。)

横着是被骚扰了一通,还付钱。

罗兰大笑。

世道不同了,服务都上门。以前在三里屯和燕莎旁边逮着外国人就问“马杀鸡?马杀鸡?(Massage?)”的姑娘们,换了个宣传渠道,偶尔还真有人拿他们当职业按摩师,让他们放弃正业,专干副业。这是不是好事呢?罗兰不知道,反正又完成了一个文化项目,汉斯不喜欢这个文化项目,对她来说可是好事。


2006-5-16 上海壹周 苏丝黄 @ 1:13:24

bbsriver 2006-07-24 17:02
阿满是单位里的“电波少年”,烫一头蓬松的头发,不说话的时候乍看像台湾青春片里头的不良少年。

他大多数时候不怎么说话,经常是笑嘻嘻的,说起话来的时候,声音的频率几乎是一条温柔的直线,相比之下,伍洲桐听着像个大尾巴狼。

女孩子都喜欢和他在一起,他永远不烦躁生气,你跟他聊什么他都带点兴趣答茬。逛街时他比你还要热心,总是给你推荐最合适的那款。路过女性内衣店,他会好心地问你:“要不要进去看看?”好像这是家水果店。

对地,阿满是个好同志。

阿满倒不是刻意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不过他生性含蓄,不知道为什么要主动公开自己的身份,所以他偶尔还会收到公司女同事写来的情书。

他会不会很可怜那些神魂颠倒的女孩子呢?他是她们的好朋友,不过好朋友再好,也不能咬着牙上床啊。

一个没有公开身份的同志活在这个世上,肯定有很郁闷的时候。比如夏天漫长的夜晚,和男人们出去吃饭喝酒,一晚上听他们谈怎么泡妞——相比之下,听女人谈怎么泡男人,好像还有点共同兴趣。

最近,阿满在网上遇到了超级男生小朋,是个健身教练,肌肉发达,因此有时候脸看起来是多边形的。在健身房里,总是有女学员主动往他身上靠。他倒也不躲——心无邪念嘛——反而笑嘻嘻地和人家讨论胸部下垂的问题,搞得对方很困惑。

小朋对阿满很痴情,坚持要给他生个孩子——好像他对科技发展的速度有很大的信心。他又比女生有优势,不必担心胸部下垂。

这对活宝每天一大早各自出门上班,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害人——害女人们想入非非。

傍晚如果阿满有饭局,小朋就满怀醋意地给阿满发短信,监督他的动向。

有一天,阿满出去跟两个高中女同学吃饭,很久没回来,小朋开始心生疑窦。

左催催,右催催,短信催催,电话催催,小朋急得满屋子乱跳,阿满才回来。

阿满看上去奄奄一息,坐下来长叹一口气。

阿满说:“两个女人,一个怀孕了,一个刚生孩子没多久。”

在那个让阿满几乎毙命的漫长饭局上,对话内容基本是这样的:

“哺乳的时候什么文胸好呢?那种可以解开扣子放下来的,好像太薄了,漏了怎么办?”

“对啊,我有个朋友就是,衣服前面老是一大片湿的。”

“那怎么办呢?”

“用消过毒的口罩布挡着,就没事了。”

“哦,我听说用真空泵吸其实不管用的。”

“吸不干净,很容易得乳腺炎。”

“听说挤的话很疼的!”

……

就算她们对阿满毫无兴趣,也不该这样折磨这个最佳伴侣的耐心,对不对?

那些捧腹大笑的人,没有必要表示同情,我们每个人都有这一天。想想那些听男人讨论赛车和计算机配件的女人,或者一个有无政府主义倾向的人在单位里参加组织学习……有些错位的问题,还真不是提高每个人的敏感度就能够解决的。


2006-6-23 上海壹周 苏丝黄 @ 22:58:56

bbsriver 2006-07-25 16:09
广告一下:苏丝黄出书了!



【作  者】 苏丝黄
【出 版 社】 文汇出版社
【版次印次】 1
【ISBN书号】 7807410159
【开  本】 32开
【装  帧】 平装
【国  别】 中国大陆
【页  数】 198
【定  价】 ¥23.00

卓越网链接:http://www.joyo.com/book/detail.asp?prodid=zjbk356252

当当网链接:http://www.dangdang.com/product/9187/9187586.shtml

bbsriver 2006-07-25 23:01
2004/09/30

北京,1400万人口,不包括频繁流动的各地人口和外国人。这里云集了世界各地的未婚青年、离婚或分居人士,男女人口比例1.2:1,但是当两个女人——苏丝黄和闪闪同时找到心仪的伴侣时,她们还是大吃一惊。

8月末9月初,北京进入所谓的社交季。展会、论坛、演出、俱乐部活动在各个角落举行,有的还办到了云南和沿海城市。

这些活动大致分为两种:免费的和付钱的;在高档消费场所和在大众消费场所的;人少的和人多的;有礼品的和没有礼品的;有吃的和没有吃的……苏丝黄想,这大概是北京社交活动的高眉(high brow)低眉(low brow)之
分。

苏丝黄和闪闪有两周没见面,应酬频繁,分身乏术。偶尔打电话,谈起这个饭店自助餐多么吝啬,那个活动主持人多么饶舌弱智,最多的抱怨是这样的——

闪闪:“前天晚上坐在我旁边的那个记者谈了一晚上陀思妥耶夫斯基。”

苏丝黄:“是80年代文学青年?”

闪闪:“才22岁。”

苏丝黄:“噢。昨天在冷餐会上有个50岁的成功男士告诉我,他喜欢穿溜冰鞋上班。”

闪闪:“那不是很有趣吗?”

苏丝黄:“可是我发现他十分钟就跑一趟洗手间。”

老的扮小,小的扮老,上哪里能找到正常人?苏丝黄对高眉活动寄予希望,她觉得社会地位巩固的人心态会比较健康;闪闪对低眉活动更觉亲近,她觉得社会责任压力小的人更接近自然状态。

第三个不遇的周末,苏丝黄去参加一个俱乐部年庆,闪闪去一个人造海滩派对狂欢。在俱乐部里,苏丝黄在她的黑色露背晚装里挺得笔直,感到自己像根橡皮糖。忽然听到一声高呼:“苏丝黄!”扭头一看,原来是以前在网络公司的同事奇。他在门户网站股票暴跌时大笔买入,后来股票回升,成了千万身价。奇的身边站了个衣着适度的高个男人,苏丝黄与他目光相遇,忽然心中一动。

与此同时,闪闪在人造海滩上和同事失散,正在人堆里大喊大叫,忽然天上淋下一股啤酒,把她呛得半死。她回头望去,一个憨厚的小伙子向她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在俱乐部里,苏丝黄和奇的朋友握手,对方握得颇为有力,时间比普通的见面握手要长出两秒钟。

在海滩上,闪闪抢过小伙子的酒瓶扔到地上。小伙子伸手说:“我还有一瓶,咱们去喝酒吧。”

深夜,苏丝黄和高个男人(他名叫焯辉,是个建筑设计师)在花园凉亭里谈得天昏地暗,浑然不知网络股富翁奇已经偷偷消失。世界减缩成两个人:一个曾经在哈佛校园广场卖T恤衫的羞涩少年,和一个曾经在天安门广场上
气昏了红袖章老太太的女高中生。

焯辉伸手抚苏丝黄的颈后长发,顺势将她拉近:“到我那里去。我有10种酒、5种咖啡、1个露台和1种法国信封。”

苏丝黄从没听过这么内容丰富的邀请,虽然对一个羞涩的人而言似乎过于熟练了,但是她决定不要苛刻。

焯辉与人合租一套复式公寓,他们刚在面对公园的露台上坐下,就隐约听见门口传来人语窃笑声。苏丝黄吓得一跃而起,焯辉拉住她:“没事,是我的室友,住在楼上。”他们呆到几近破晓、。鸟语声起才进屋。

中午,苏丝黄梳洗完毕,非常愉快,决定今天去约闪闪逛街。焯辉送她出卧室,走到大厅,这时楼梯声响,苏丝黄抬头一看,几乎晕倒——闪闪正从楼上活蹦乱跳地跑下来。

从此,苏丝黄和闪闪达成共识:在高眉和低眉之间并非泾渭分明;永远不要和好友长时间失去联络;永远不要再到那些和人分租房子的人家里去,哪怕是复式公寓也不行。

香香睡美人 2006-07-29 20:02
一年了,我是第三个观众吗?点击量这么高,看来不是,大家都不忍打断转载吧。

galilette 2006-08-04 13:14
Quote:

whereof one cannot speak, thereof one must be silent

bbsriver 2006-08-05 07:12
薇薇依然想嫁。

她已经试过了多少青年才俊啊!但是没有一个是属于她的——她太着急了,把人吓跑了。

唯一一个没有被薇薇吓跑的人,是被苏丝黄吓跑的。

有一天,她和苏丝黄一起去吃饭,一大桌人。薇薇旁边有一个小个子青年才俊,说起话来每个句子都用“我”开头。虽然这不是一个哲学吃香的年代,但是那一长串哲学家名字毕竟吓人呢。而且青年才俊说话不喘气,薇薇怯怯地附和一声,他居然都会皱眉头,仿佛觉得自己伟大的哲思被野蛮地打断了。

不管怎样,也是单身青年才俊啊,薇薇心里小念头一直动。

但是坐在才俊另一边的苏丝黄一直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忽听才俊说道:“前天我买了一包细的广式香肠,本来打算喂我那头猎犬的,有一天太饿了,打开冰箱什么也没有,只有这包香肠,我就给吃了。”很激动:“我竟然吃了狗粮!那么细的香肠!”

苏丝黄带一点邪恶的笑意道:“那没什么,我们女人一辈子总会吃点细香肠。”

薇薇一愣,忽然狂笑。才俊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是知道来者不妙,就生气地闭嘴了。

苏丝黄和薇薇却开始叽哩呱啦,终于从哲学家的坟墓里爬出来。那晚上还是很开心的,不过走的时候,才俊对薇薇看都没看一眼。

薇薇事后问苏丝黄:“为什么你不喜欢他?”

“太吵了,把他的那些‘我我我’拼起来,够在顺义搭座别墅的。”苏丝黄说,“而且我讨厌别人抬高狗、贬低广式香肠!”

苏丝黄不仅吃广式香肠,而且吃狗肉。

薇薇不能理解苏丝黄,而且她很生气,又一个猎物跑掉啦。相亲的时候跟这种凶狠的女朋友一起露面,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呢?

回到家正生气呢,忽然收到一个短信。

短信内容是:“我在我家院子里看月亮,我身边的有张椅子空着,你来吗?”

发短信的人,是薇薇认识了三年的一个老朋友,大家叫他“老猫”。薇薇和老猫通过朋友认识,偶尔一起和朋友出去吃饭,其实彼此话不多。大家都喜欢老猫,因为他总是买单。薇薇以前有点麻烦,比如驾照上扣分扣完啦,需要找人通关系办证明啦,打个电话,老猫总是帮忙。而且帮完了,转背就忘了,从来不说:“你请我吃个饭。”他一般会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别请我吃饭了,我没空跟你吃饭!”听起来有点缺心眼儿似的。

薇薇想起来,晚饭时这个老猫一直把胳膊都搭在她的椅子背上,笑嘻嘻地听她们俩说话。

薇薇不明白,她怎么也想不通。心里一通扑扑乱跳。

跳完以后才想起来,老猫年纪很大,够当薇薇爸爸的了。

后来她问老猫,为什么那天晚上对她动了心。

老猫说:“你跟你的朋友太好玩儿啦!”

看来,跟凶狠的女朋友一起露面,也是有好处的,问题是,这样你就好像变成了油炸蝎子,只有中年及以上的男人才有足够的勇气尝试你。

发现这个事实以后,薇薇的世界就改变了。


2006-7-2 上海壹周

香香睡美人 2006-08-11 23:29
顶起来一下,鼓励老板再来转~

bbsriver 2006-08-22 12:47
2006/8/6

英国教授阿兰去德国玩儿,他的朋友领他去一个地方游泳。

他穿上游泳裤,戴上泳镜,冲了个澡,推开更衣室的门,踏入游泳室——

忽然觉得异样,所有的人都瞪着他,他是游泳室里唯一穿衣服的人。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犹豫了片刻,走回更衣室,把泳裤脱了。那天游泳非常自在,他想:嘿,大家都不穿衣服真好。

第二天,他自己拿上泳镜又去了,泳裤也没带。

他脱光,洗了个澡,光着身子推开更衣室的门,一头扎入泳池,才划拉两下,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哨响——

他抬起头,泳池管理员向他走来:“对不起,先生,这里周三才能裸泳!”

他环顾四周,所有的人都瞪着他,他是游泳室里唯一不穿衣服的人……

“然后我尽可能慢地爬出游泳池,试图在走进更衣室前保留最后一点尊严。”

苏丝黄听了,尖声大笑,趴在桌上捶桌子。

这样的事情通常只在梦里发生,周公解梦里说,梦到自己赤条条的,是不祥之兆,会有贫穷和羞辱。不过阿兰倒情愿那只是场梦。

苏丝黄说:“我有两个故事,倒是和你的故事相仿。”

苏丝黄的朋友薇薇是个很正经的女孩子,经常莫名其妙地害怕自己不道德,而且反应过激。有一次大学期间朋友吃饭,大家都在说减肥。吃药啦,运动啦,只有一个朋友说得有道理:“减肥不成功,是因为不知道肥胖的原因在哪儿。”

大家叽叽喳喳地讨论肥胖的原因有哪些:胃口太好,压力大,睡眠不足……

忽听一个女孩大声说:吃避孕药。

薇薇是70年代出生的人,当时校园同居尚不常见,听到此话,忽然尖叫一声,盖住眼睛。

大家都瞪着她,像看个疯子,眼睛里明显的不解:这里又没有男生,你为什么要装纯情?

这就跟大家都脱光了,你还穿着泳衣差不多。

另一个故事是关于闪闪的同事小米的。小米是个“正经大报”的记者。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圈子里的女孩子嘛大多不太懂得打扮,或者不敢太打扮,只有小米天天把自己收拾得跟朵罂粟花似的,去和这专家那学者的聊天,人家也愿意跟她浪费好多时间瞎聊天——虚荣心一旦被激起,就很难控制自己的嘴,去论同行的长短。而在中国,有时候为了了解所谓的学术,你就得知道文章底下的长短,所以小米做得比很多同行好。

小米心机单纯,对女人也很真诚,不是那种一有男人在场就要把旁边女人的头一个个按下去的妖精。所以她在圈里还是有一些女性朋友,虽然对她有点莫名其妙的戒备。有一天,这群朋友去一个聚会,当然说起工作的事。就会有不同的抱怨,说谁谁谁不爱说话,太傲慢,或者根本不说实话之类的。

小米傻乎乎地说:“不会吧?我觉得让他们说话挺好办的呀。”

朋友有点不快地问:“你怎么办呢?”

小米继续傻乎乎地说:“穿漂亮点,多笑一点呗。”

大家都沉默地看着她,像穿着泳衣的人看她裸泳一样……

所以呢,如果你脸皮薄,那么不管在什么地方,下水之前都最好先看看别人穿什么,除非你再不打算在这个池子里游泳了。


2006-7-16 上海壹周

bbsriver 2006-08-22 12:52
2004/9/12

拉莫斯还在读博士的时候,像所有的博士生一样充满幻想。他每天晚上在哥伦比亚大学的东亚图书馆看书,在那些典雅的灯投下的肃穆灯光下,他一直打量斜对面那个研究中国历史的红头发女孩。

整整一年,他都在那些幻想中度过。他幻想自己和她留到最后,等到大家都离开,他走到她身后,吻她,然后,在那张漫长的、严肃的、令人压抑的大书桌上,他们做爱;或者,他们在日本历史书架后面偶遇,他吻她,然后……拉莫斯总是不敢确定,那个看上去很沉重的书架是否能够承受住一个身高1.78米的女孩子和一个1.89米的男生的冲击。那些温暖、清凉、炎热、酷寒的夜晚,他一次又一次失望地合上书,带着不被满足的性欲,拖着大皮鞋回到自己寒酸的公寓。

一年的时间转眼过去,他仍然不知道怎么向女孩介绍自己。直到有一天他的哥哥来访,把他狠狠取笑一通。

得到指导的拉莫斯第二天晚上就约女孩(她叫辛迪)去看电影,他成功了。

然后,他们看了半年的电影,去过无数咖啡馆,在中央公园长跑上千公里。他们在一起非常愉快,但是拉莫斯却依然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辛迪总是告诉他,她非常喜欢他,他是她最好的、不可替代的朋友,他是她唯一的男朋友,但是她对做爱不感兴趣。

和辛迪在一起,有一件事情是最愉快的,就是吃。辛迪不仅胃口惊人,而且对吃沉迷不已。拉莫斯很喜欢和她一起吃东西,他从来不喜欢那些节食的女孩子,觉得她们生命力不够旺盛。到后来,他们都每天在一起吃晚饭,然后,拉莫斯依然带着不被满足的性欲,拖着沉重的皮鞋,离开看上去无比接近的梦想,孤独地回到公寓。

他们最后一次晚餐是在哥伦比亚大学后面一家暗淡的墨西哥小餐馆里吃的,和往常一样,他们各自点了一大盘食物。辛迪照例埋头下去,拉莫斯却忽然像从梦中醒来,看着对面的她。她全心全意、心醉神迷、不紧不慢地处理着盘子一角上的巧克力豆泥,正在向盘子中心的洋葱肉逐步靠近。拉莫斯忽然发现,眼前的一幕是如此的肉欲,辛迪在任何时候都没有流露过那样的表情。拉莫斯伤感地意识到,她在和她的食物做爱,世界被隔绝其外,包括坐在她对面不可替代的男朋友。

拉莫斯一口晚餐也没吃,在辛迪喝完咖啡之后,他提出分手。辛迪无比震惊,拉莫斯是她遇到过的最善解人意的男朋友,他聪明而深悉乐趣。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做爱。”辛迪说。

他们唯一一次的做爱很不成功,也许更应该称为“做爱的企图”。拉莫斯从此不再在东亚图书馆逗留,但是他花了一年半的时间明白了几个道理:性幻想是不可被现实替代的(通常现实与幻想正好相反);性关系是不可被友谊和食物替代的;当女孩子说你是不可替代的时候,你并不是不可替代的,不过你的竞争对手可能千差万别,可以是一个穿皮夹克的摇滚乐手,也可以是一堆巧克力豆。

bbsriver 2006-08-22 12:53
2004/8/16

晚报编辑闪闪和苏丝黄好久没有见面了。

闪闪最近在编一本关于青少年调查的研究报告,像这个国家里的任何东西一样,这份报告必须在一条飞速运转的流水线上生产出来。闪闪看到厚厚的克林顿传记已经摆上地摊,对自己的前工业时代速度非常羞愧。

更要命的是,闪闪还得应付晚间“室内活动”。她最近的男朋友曾经是学校长跑冠军,但是对短跑不太在行。闪闪早上起床时,经常感到两腿发软。

“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肾亏。”闪闪说。

“要一份洋参乌鸡汤。”苏丝黄抬头对服务员说。

“你还不如叫十全大补汤。”闪闪说。

“我可没取笑你。”苏丝黄说,“我和你一样需要同情。”

苏丝黄的问题和闪闪差不多。

“爱得死去活来对享受性生活不是什么好事。”苏丝黄说。

“不是更有信任感就更放松吗?”闪闪问。

一开始确实如此。但是因为彼此太在乎了,总是难免紧张。这个姿势是不是对对方更好?如果是,那么自己扭伤肌肉也在所不惜(现在右腿还在抽筋)。

问题是,如果两个人都在小心翼翼地配合对方,谁也不放心自己先走一步,过程就会无限拉长。

“我的办法就是拼命大喊大叫。”闪闪说。通常这样能促进热烈气氛,让大家都加快步伐。

“不行,刚开始还可以,到后来就变成礼节了。”苏丝黄说,“两个人还比着看谁更礼貌。”

好在房子布局合理,隔音虽然不是非常理想,北京窗外的噪音帮了大忙。

“噢——”闪闪发出同情的噪音,看着苏丝黄。

“刚开始的时候,完事了都要互相问:‘感觉如何?’后来越来越不敢问这个问题。”苏丝黄说。

“对呀,总会有感觉一般的时候。”闪闪说,“多傻的问题。”闪闪总觉得苏丝黄两口子有点文明过度。

“说得对。”苏丝黄闷闷不乐地想,可是谁能够先停下这个问题呢?

昨天晚上就不是很好,回答的时候仍然是含情脉脉的,看着对方眼睛,总结这一次好在哪里。

“你以为自己在演言情片呀?”闪闪汗毛都竖起来了。

苏丝黄苦笑:“我后来想起来,和礼貌没关系。”

实在是爱得死去活来,无法接受激情也会消退的事实。

闪闪担忧地看着苏丝黄:“我看过一部法国电影,里面有两口子就是这样,结果男的把女的杀了。”

苏丝黄大笑:“把自己杀了岂不是更简单?”不过,为了避免那么戏剧化的结局,他们得试着停止互相提问,然后学会缩短事后对话。然后走上正常的“转背就睡”的生活方式。

她们叹了口气,各自向窗外望去。

bbsriver 2006-08-22 12:54
2004/7/19

在任何国家里成为一个成人都是很困难的,因为长大成人要付出很多代价,你牙疼时不能再要求被人拥抱,或者你必须为自己说过的所有蠢话负责(“这件衣服很不衬你……不过没关系,还不算太难看”)。

但是苏丝黄觉得,在中国长大成人是尤其困难的事,不是因为你不愿意长大,而是因为你永远不被当成成人看待。她是从几千所惊人的中国大学之一毕业的,这些大学的惊人之处,就是完全不拿18岁以上的学生当成人看,或者说,假装不知道他们已经具备完全的器官、腺体和大脑。以健康正常的态度满足身体需求根本是不可能的,你必须假装自己并不真的拥有这种需求。她不知道中国的几千所大学里有多少精力被耗费在和这种需求的对抗中,如果这些大学里开办磨坊,可能连驴子都用不上……

“我听说,中国正在打一场围剿淫秽色情网站的人民战争,是吗?”英国人哈里说。哈里是个同性恋,要是个中国人就属于被打击对象。但是他勇敢地跑到这里来,因为他喜欢中国文化,来研究中国的亚文化——当然包括性文化。

“你很消息灵通。”苏丝黄说:“这是针对小孩子暑假进行的活动。”

“但是成人怎么办呢?”哈里说,“七八月正好是生理活跃的季节。”

“他们可以去买毛片。”苏丝黄说,她很烦那些对网站被封大惊小怪的外国人,好像几个网站不通中国就会陷入蒙昧时代似的。

哈里提起伦敦的Sexual Freedom Coalition。那是一个1996年在伦敦成立的组织。它们有四条宗旨:改革禁止自愿发生性行为的成人的性自由的法律;提倡性自由,相互容忍和安全性行为;鼓励其他成人性自由运动、性俱乐部和组织的发展;教导个人、媒体及权威机构尊重性乐趣。

“还要过多久开放的中国才会出现这样的活动呢?”哈里问。

苏丝黄看着哈里:“哈里,开放时代的意思是,我们有很多其他渠道可以得到这样的产品,如果一种产品被禁止,其他产品的价格就会上涨,它们的供应也会增加,为什么还要组织活动呢?”

哈里看着苏丝黄,完全不被说服的样子。

苏丝黄暗自叹气,她明白哈里眼中的意思:她的话再次将自己降格成一个18岁以下的公民。完全没有为自己辩护的能力。

但是她决定不再多做解释,因为她已经长大成人,知道所有的运动都会过去。在这个国家里作为成人的另一条经验是:当你闭嘴不谈,你可做的事情会超出你的想象。

bbsriver 2006-08-22 12:58
闪闪在google新闻上看到一条关于章鱼用两条腿走路的新闻,很乐。人类多么自大,觉得用两条腿走路真了不起,所以不管是狗、马、大象还是章鱼,只要偶尔这样表现一下,就可以上电视新闻。

“换个角度想,”苏丝黄道,“动物也可能对人类做爱的方式之单调感到可笑呢。”

“嗯!”闪闪说。她看了很多关于动物性交的书和报道,觉得并没有多大启发。虽然很激发幻想——要是人也长有八只手有多好……

“爱因斯坦说,那些得意洋洋在军乐声中列队前进的人,‘这种人不需要大脑,只要一根脊椎就够了’。”闪闪说,“我觉得,那些得意洋洋在床上自顾自前进的人,大概可以叫做腔肠类动物。”腔肠类动物指的是只对外界的一种刺激起反应,而且只起一种反应的低级生物。

苏丝黄想起来,她有个女性朋友,第一次和暗恋多年的对象做爱时就遭遇惨败,因为对方对自己的表现满意得不得了,每做一个动作都在夸自己,连自己的手指都夸个不停。苏丝黄的朋友最后伤心地明白:这个男人只需要夸自己就能够达到高潮,别的刺激、包括她自己的存在,对他都毫无意义。

“也有看上去比较高等、但是级别差不多的生物,”闪闪说。

那是闪闪前天在一本时尚杂志上看到的一篇采访,一个团突如红薯,满脸黄油的董事长说:“我夫人就是我财产的一部分”。这个董事长娶了一个偏远地区的“黄花闺女”,“纯得连她爸爸都没抱过她”。然后,他非常高兴地说,他可以把各种外面学来的技艺在夫人身上试验,感觉是很爽啦。

闪闪仿佛看到道道黄油从董事长脸上渗出字里行间,赶紧把它扔掉,冲到厕所狠狠洗手,感觉像不小心摸到一只屎壳郎。

“搞不懂这些杂志的编辑都是干什么吃的,全中国文化糟粕中的垢腻都堆在那篇报道里头!”闪闪自己是个晚报社会新闻编辑,但是面对这样的文化产品,依然觉得匪夷所思。

难道他们不明白,如果有钱买宽敞房子的话,穷人不会一家5口挤50平米;除非受到蛊惑、威胁和大难临头,大多数人不希望主动去打仗;人不希望绝对平等,而希望证明自己的独特性;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没有人喜欢被当成另一个人的器物来对待。不承认这些道理的社会现在都垮掉或者正在垮掉,更糟糕的是,有时它们拖着别人一起垮掉。

看到第二种腔肠类动物,闪闪就开始忧心中国的未来:“万一他生出很多的小腔肠类动物呢?我们岂不是要回到奴隶社会?”

苏丝黄看着气昏了头的闪闪,提了个建设性意见:“不如你辞职去学个学位,开个有性教育课程的幼儿园。”

性文化要从娃娃抓起,如果不抓,我们的文明可能会完蛋。从这个角度看,即便当个性专栏作家,也是意义重大的事啊。

2005-3-9

bbsriver 2006-08-22 13:04
英国教授阿兰又来了。

如果大家忘记了阿兰是谁的话,提醒一下,他就是那个差点被“河马姑娘”侵犯,不会说不的可怜家伙。

这一回,有集市气氛的乱糟糟三里屯酒吧南街已经拆掉,卖玫瑰花的姑娘不见了。他们在“隐藏的树”吃全北京最好吃的比萨饼——虽然如此,比萨饼也只不过是比萨饼。

苏丝黄问:“圣诞假期过得好吗?”

“好!”阿兰说,“很有实验性。”

苏丝黄把饼一放,两眼发亮地往前倾身:“怎么实验法?”

“我第一次尝试了驾驶帆船。”非常斯文的阿兰说。

苏丝黄很失望。

阿兰看了看苏丝黄,鼓起勇气接着说:“不过我太太也很喜欢那里。”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阿兰和太太在某资本主义国家接近赤道的一片小海滩上晒太阳,海滩上还躺了另外四五对情侣,被沙丘隔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各小组纷纷开始各自行动。虽然是隔着沙丘,但是头啊腿啊声音啊并没有完全挡住。

你以为这很浪漫对不对?在黑夜的花园里也许如此,但是在大太阳底下,被晒得头昏眼花、性格羞涩的阿兰受了很大折磨。他更喜欢隐蔽的内室,而且大腿上端粘着的几粒沙子让他很不舒服。

但是那样的场合下,阿兰能说不吗?这简直比忘记结婚纪念日还要不可饶恕。

这时一架帆船远远驶过天边,阿兰一急,就对太太说:“走!租辆帆船玩玩去!”——听上去也是个同样刺激的主意。结果,他们也玩得很高兴。

苏丝黄本来可以狠狠取笑阿兰,但是她想起了另一个朋友大猫的遭遇。

大猫曾经是个文艺女青年,现在文艺和青年这两个特征都在减弱,但是还有一些很文艺的朋友。有一次,一个女文艺大龄青年朋友A和一个男文艺小龄青年朋友B及另一个不文艺的男青年朋友C在她家过夜。大猫给他们讲摇滚乐(就是那些现在已经主流了的前摇滚乐),结果发现A和B自己聊得热火朝天。关于“小资”和“左派”的话题让大猫和C都快睡着了,而且大猫觉得不对劲,就让他们自己在客厅聊,进屋睡觉去。

还没睡着,就听得外面的沙发发出有节奏的声音。

在此之前,客厅里的两位客人不知为何随手放了一张碟,是“黑鸭子”合唱队的抒情歌曲。

“翠绿的草地上 / 飞跑着那白羊 / 羊群象珍珠 / 洒在羽绒上……”

大猫躺在屋里,心疼自己的羊毛椅垫和昂贵的沙发。

“朝霞迎接我 / 自由地歌唱 / 生活是这样 / 幸福欢畅”

大猫辗转反侧,不敢出门上厕所。她倒不在乎看见草地和白羊,只是这会子突然出去,会不会导致B终身残疾啊?

熬了约40分钟,才听得两位畅游完毕并洗过澡,回到客厅睡下。

大猫这才艰难地慢慢迈向遥远的洗手间。

从那以后,就像胆小安静的阿兰忽然爱上了帆船运动,大猫一听见黑鸭子合唱团的歌声就小腹紧张。扎米亚京和赫胥黎早就预料到,再美好的东西,如果强加给你,你也是不会喜欢的。我们不必等到公元4046年才发现这一点。


2006-3-1 上海壹周

bbsriver 2006-10-05 11:42
美国汉学家史景迁写了一本《利玛窦的记忆之宫》,不过苏丝黄要写的记忆之宫跟这个老传教士没什么关系。

我们每个人在中年之前都学会了大部分的身体运动方式——中年之后再学会一项新运动的人很少。大家都知道,学习的时间越早,学起来就越省力气,而且也学得越好。不过,性生活不包括在内。

《十万个为什么》里面说,运动记忆是所有记忆里最牢固的。比如,你10岁时学会了骑自行车,就算中间10年没有再骑,20岁的时候你还是会记得怎么骑。但是,你为什么就老记不住爹妈的生日呢?

关于运动记忆,我们的记忆之宫里有一个地方是专门留给欢愉的。在这方面,只要不超过70,年龄倒不是特别大的问题。

每一个人的身上都会留下欢愉的记忆,亲吻的每个角度,抚摸的方式……这些动作里像芯片一样留存着过去情感的影子。你可能会记不住对方的名字和家乡,但是你很容易记得谁喜欢深吻,谁不喜欢,谁怕痒痒,谁不怕,抚摸的时候该用手心还是手背,可不可以抱着他/她睡。一个拥抱和气味就能让你自然地记起一切。

为了保存欢愉的记忆而写日记是很笨的,和写性专栏一样,读者会完全误解你的意思,哪怕这个读者就是10年后的你自己。你痛苦地问自己:那只猪是谁?他当时为什么没有用安全套?

一切时间都在缩短,记忆当然包括在内。图画和文字从一开始就在替代人类的记忆,但是替代记忆的形式也越来越短命了。这似乎是和黄金时代一同递减到青铜时代的:亚述帝国写在泥板上的楔形咒语和中国商代刻在龟背上的部落记事依然在博物馆里展出,汉代的竹简却很容易被虫子吃掉或者褪色模糊,早期质地粗糙的纸就比竹简更短命了,不过还是比后来精致的宣纸要活得长些。现在,进入数码时代了,我们的记忆在随时丧命的硬盘和动辄垮掉的光盘里战战兢兢地栖居,不知道哪天早晨起来忽然发现自己灰飞烟灭。

我们保存记忆的方式越来越脆弱,大脑的记忆功能又不如古人管用。怎么办呢?难道又要回到从前,在泥板上刻字吗?

苏丝黄想象自己坐在透过北京灰黄烟幕的阳光下,费劲地在一块大泥板上用草棍刻下:他昨晚在抚摸我时竟然睡着了!

然后,她把泥板留在院子里晒太阳,出门工作。等到回家时,泥板已经被雨冲成一团稀泥。

关于欢愉的记忆不是这样记录的,也不是这么读的。每个成年人在床上阅读欢愉记忆的时候,都会问很多问题:谁教给他怎么触摸的呢?谁告诉她应该这么做?是成人网站?他的前女友?她的前夫?在和一个一定经验的成年人做爱时,你是在间接地和一群数不清的人做爱;如果对方对这个领域还有研究爱好,那你就是在模仿人类漫长的性经验史——虽然你很难搞清楚,你把手指放在嘴里这个动作模仿的是哪位先人。

当然,每个人都肯定也要改写历史的,比如在你大喝一声:“住手!我受够了!”的时候。你永远不会知道100年后哪位可怜的男人会为你这声大吼受罪。


2006-8-13 上海壹周 苏丝黄 @ 17:41:34

bbsriver 2006-10-05 11:44
在大城市里生活,总有些变化你是赶不上的。

变化似乎有个规律:谁跑得最快,或者谁的心最狠,谁就越可能成为确定规则的人。比如,杰克·韦尔奇确定了全球商业公司定期裁员的比例。那些跑得最快的人和组织正在把我们领向哪里,大多数人根本不操心。所以我们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在胡同里排相互顶牛的汽车长队,在最拥挤的地段建造可以制造灾难的奇怪大厦,昼夜不睡地待抢名人博客的“沙发”,把教育体制无限制地商业化,等等。

约会也有了新风尚,如果你现在还以为“周末情人”大惊小怪,认为它体现了社会风尚堕落或者前卫的生活方式,那你就落伍了。现在我们也许可以讨论 “工作日情人”

“工作日情人”是和“周末情人”相对的一个词,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名字。要了解“工作日情人”的意思,你必须明白什么叫“非情人”。

比如,意面从前是个很忙的人,像一棵老是挂满蘑菇的树——他是树,女孩子是蘑菇,所以他的朋友们学会了很慎重地对待他的私生活——最好什么也别问。但是有些新的朋友不明就里,看到他把手搭在某个女孩子牛仔裤上两次,下次见面就会问:“你女朋友呢?”

如果意面的反应是:“什么女朋友?”那么他的手就是搭在了“普通朋友”牛仔裤上。

如果意面脸色一整,肃然道:“她不是我女朋友!”那么他的手就是搭在了“非情人”的牛仔裤上。“非情人”就是那些大家都知道你跟他/她睡过觉,你也承认和他/她睡觉,但是你拒不承认和他/她签有合同的人。

“工作日情人”比“非情人”要隐秘一些,通常不带给朋友们看。

意面和娟认识的时候,其实彼此都挺喜欢,尤其在床上。他们的喜欢有点超出了安全线。意面当时希望为自己塑造一个唐璜形象,不想跟任何人签约;而娟当时觉得意面的外貌实在太拿不出手了——娟家里人全都很漂亮,意面只能算个次品,一个漏了洞的搪瓷盆。

于是他们就只在周一到周四晚上见面,下了班以后,跟同事朋友吃完晚饭,回到过于安静的家里,看着窗外寒风里颤抖的灯火,忍不住给对方发一个短信:“想你了,你来吗?”

半夜熟悉的门铃,清晨高效率的撤退,每次都带着一个包,洗漱化妆用品放在里面,下一次再原包带来。

他们从不在周末见面。有一次,娟刚好周末有空,问意面:“周五能见你吗?”

意面说:“我想见你,但是我的朋友开party……”

娟就不问了,后来再也没有问过。

周末是留给冒险的,在周末,工作日里的需要和温暖变得太过平庸,希望和它没有什么关系。在周末,工作日里软弱、孤单、满腹牢骚、需要抚慰的人不见了,只有一个充满勇气和好奇心的单身汉。

这样的关系通常只有很短的寿命,能够存活一个月就很难得。有时它存活的时间太长,超过两个月,两个人都开始感动,那就大事不好了。短信还会很温暖,但是他们会越来越没有时间见面,最后,他们在彼此温暖的夸奖中消失掉。

就像前面说过的那样,在大城市里生活,总有些变化你是赶不上的。不过,好在有些变化,不赶要比赶强一些。


2006-8-26 上海壹周

bbsriver 2006-10-05 11:48
莉莉安要升迁到香港了,她和朋友去一个花园酒吧庆祝。

事实上没什么好庆祝的,更像是哀悼:因为莉莉安很喜欢北京,但是她工作太狠,公司给她一路升职,到后来,只好让她升到香港总部去——好像跳远跳过了头,冲到沙坑外面去了。要回到沙坑里,还得重新跳……

谁知道,朋友在酒吧里消失了。莉莉安等她,一面沮丧地喝酒,还没喝两口,就听到有人问:“你喝的是什么?”
转过身来,看到一个高大的胖男孩,唇红齿白,身形像毛绒玩具店里最大的那种teddy bear。

顺便说一句,据说很多美国女孩的大毛绒熊都是她们最早的性伴侣。

“你多大了?”她仰头审视他,带点居高临下的口气。

“25,”美国男孩比尔犹豫了一下,“再过一个月就26了!”

莉莉安笑,心里一小块地方一动。好像在幼儿园里看到低年级仰慕自己的男生,有点得意,又有点可怜他。年轻的、胖而不自信的男人总不敢和她搭讪。这个居然不怕她,很新奇。

中途比尔上洗手间,刚才和比尔打招呼的一个熟人也走过来,和莉莉安说话。

比尔回来看到,毫不客气地把他庞大的身体挤到他的熟人和莉莉安之间,继续喋喋不休,那个人好像被他挤到后面的树丛里去了,变成了负鼠。

最后,她决定不再等那个神秘消失的朋友,起身要回家,比尔说:“我再请你去别的地方喝一杯好吗?”

她怜悯地看着他,微笑不言。这个钟点,北京哪里还有酒吧营业呢……连个谎都不会说……

“我还舍不得让你走!”比尔略带羞涩地直视她,身体左右晃。

莉莉安忽然感动了,她的北京同事也对她说过这句话。而且,酒精开始起作用了。

“带我上你那里去。”她说。

刚一进到客厅,一间卧室的门就打开了,门里站着一只比比尔还要大的熊,那是他的室友杜瓦尔。他们说话时莉莉安带点窘迫打量房间:仓促买来的便宜棕黑色家具,地板是塑料仿木的,屋里没有任何装饰,到处堆着文件和汗衫。她开始怀念自己安静明亮的公寓。

比尔卧室里那张床倒是蛮大的,占了三分之二的地方。

“这是杜瓦尔的床,”比尔说,“他买了一张很贵的床单,结果不够铺这张床,他就跟我换了床……”她忘了,25岁的男人还处于共产主义阶段。

“他当晚就把那张床睡塌了,”比尔说,“第二天,我把我这张床睡塌了!”——当然不是一个人睡塌的。

现在支撑床的不是床腿,而是一叠叠的杂志。桌上像被台风扫过,床单皱巴巴的,颜色褪得厉害,像他的旧T 的恤衫。只有比尔是新鲜的,紧张得一头的汗,说了很多话,望着她微微傻笑。

“从看到你进酒吧的时候我就想吻你。”他说。

“可是你还没吻我呢!”莉莉安说。她有点后悔,今天本来可以早睡的,这个纯情的男孩子要这么深情地瞪她瞪到什么时候呢?

在进入正题之前,莉莉安和比尔克服了两个问题。第一个是效率问题,莉莉安发现,和在公司里一样,及时发出指令比等待对方行动要更提高效率。

她以为比尔不知道如何下手,善意地提醒他:“内衣扣子在背后。”

“我知道,”比尔说,“刚才在酒吧里我碰了碰你的背后,就知道了。”

莉莉安瞪着他,原来他不是无知,是想做个性行为模范——慢慢来。

第二个是资源问题,比尔伸出手去抽屉里摸,发现没有保险物资存货了。

莉莉安那天没有心理准备,也没有带保险。

“等等。”比尔一头大汗地起床,穿好衣服,甩甩头发,红着脸去敲室友的门。

莉莉安听到比尔说:“能借我你的安全套吗?”

对方粗鲁地说:“可以,但是有个条件——你别把它们还给我!”

莉莉安用枕头捂住自己的呻吟和笑声。

比尔回屋的时候,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以为还有几个。本地的产品尺寸不合适我,我总是从网上订货,刚订的还没送到……”说完,把一把套子扔进抽屉。

莉莉安喜欢他“上保险”的时候,先用他的大手把她温柔地翻过去,像一只大熊翻它心爱的玩具,或者最喜欢的食物。虽然经历丰富,他还是受不了在这个时候被注视。

他喜欢她温柔地发号施令,她还能够让他在这个过程中发笑。

如果人的生活仅仅限于床上,他们将会非常幸福,像最狂野的梦想。

但是此后莉莉安立即开始有点不安,因为比尔一晚上没睡,不停地沉思,微笑,从各个角度分析自己遇到她有多幸运。她刚刚摆脱一段纠葛,警惕之心顿生。她对很快就要靠打飞机维持的关系没有信心,而且,这个一周只有一次清洁工服务、门一踢就开的单身汉宿舍让她心神不定。出去上洗手间的时候,穿着比尔巨大的旧T恤,偷偷摸摸的,洗手间里没有毛巾——每个人都把自己的毛巾带回房间,以防被别人乱用。她洗完澡只好用卷筒纸擦干,身上东一处西一处沾了纸屑。

回来躺下,比尔继续告诉她,他一直喜欢比自己大的女人。第一次的时候,是被一个大他30岁的女人引到卧室里去的。后来,他还有过各种小男生必有的经历,比如被一个已婚女人偷偷送出门,禁止坐电梯(电梯太容易暴露目标),从30层的楼梯走下去。

天快亮的时候,越来越担忧的莉莉安深吸一口气,狠下心说:“比尔,我得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能爱上我……”

比尔惊讶地看着她:“谢谢你!”一晚上她已经让他高兴地吃惊两次了。他开始分析这句话证明她是个多么了不起的女人。

她心不在焉地转过身去,看到他腋毛上一粒粒的盐,那是一晚上劳动出的汗的结晶。他们开始接吻,又完成了一次梦想。

莉莉安对比尔说:“你做我的维尼熊吧。”

比尔微笑:“我很高兴做你的维尼熊,不过这只熊有时候需要上班,不能保证老躺在床上!”

说到上班,莉莉安转过身去拿起手表——该起床了。他们带着黑眼圈温柔地吻别。少女和她的玩具,或者熊和他的玩具,各自分头去觅食。丛林里的冒险不过如此。


2006-8-4 上海壹周

香香睡美人 2006-10-05 11:53
哈哈~ 感动,终于又有新内容了~

bbsriver 2006-11-07 19:52
从前,有一个叫爱丽丝的年轻英国女孩来到日本,她聪明、美丽、友善,对异国充满幻想,但是……

爱丽丝有非常美丽修长的腿,她每天穿着裙子上班。她的皮肤非常好,所以她从不穿长筒丝袜。但是一个月之后,她的女上司忽然在公司聚会时给她送了一份礼物:一打长丝袜。爱丽丝非常窘迫,她忽然明白,日本人可以一起看色情卡通片,但是不能看女同事不穿丝袜的腿。

在彻底成为日本女人之前(公司聚会时,她被赐予男人桌旁的坐席,因为外国女人和男人几乎平等),她有了一个日本男朋友。过程是这样的:他们在工作中结识, 他们一起出去吃饭喝茶,彼此都有好感,但是从来没有暗示。爱丽丝学乖,先向一位久居日本的同乡请教。同乡曰:这般这般。爱丽丝大悟。下一次饭后,他们出门走路,爱丽丝悄悄把手挽住日本男人的胳膊,日本男人露出一丝笑意,还是什么也没说。

周末,爱丽丝邀日本男人到舍下小酌,以往轻松的聚会忽然变得非常微妙,令人羞涩。日本男人问:你在哪所学校上大学?爱丽丝曰:猜。日本男人说:如果猜对了,我就要吻你。他花了很长时间来猜对答案——饱受日本文化折磨的爱丽丝认为,这是她最浪漫的一次接吻。

沉默和含蓄并不总是浪漫的,事情忽然急转直下。一对英国朋友来爱丽丝家借住一段,日本男人恰巧来访,英国男人给他开的门。日本男人脸不变色,但是,此后他们之间再也没有恢复从前的关系。

“我怎么才能跟他解释,说那个英国男人是和他女朋友一起住在我家?”她说,“他一句话也不提,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不解释是糟糕的,但是越解释越糟糕。除了等着事情变得更糟糕,你什么也做不了——她带着对日本文化的深深遗憾打道回国。

文化差异就像那个英国品牌:FCUK。你明白对方说的每个字,你得到成千上万条文化专家的告诫,但是等你自己把它拼写出来,看上去也非常像你要的那个字。但是总有一个错误,你不知道出在哪里,最后,“Fuck�”去他妈的。

爱丽丝的前任是个美国男生,他们分手之前被邀请到一个日本朋友家聚餐。美国男人做了一道乳酪通心粉,越过通心粉盘子,爱丽丝看见一个金发碧眼,鼻子笔直的女人在摸美国男人的腿。爱丽丝记起美国男人曾如何嘲笑同班女生清一色金发碧眼,做隆鼻手术,如何夸她魅力独特。登时一阵热血冲上脑袋,她扳过美国男人的肩膀道:“Thank you for the fucking great spaghetti.”抡起一盘通心粉,盖在他头上,还狠狠地碾了两下盘子。

她忽然明白,美国男人的赞美和沃尔玛堆到天花板的货物一样,是充足而廉价的,谁都可以花上几块钱带回家。

爱丽丝冲出门,但是发现自己无处可去——外面是荒山野岭,他们还得在这个朋友家一起过夜。她走了很久,回到静悄悄的朋友家。美国男人躲进了房间,满地乳酪番茄酱,只剩一个英国朋友坐在那里抽烟。英国男人是个男爵,看到爱丽丝进门,他非常紧张,但是他以最大努力保持了优雅。清了清嗓子,问道:“散步愉快吗?”

从此,爱丽丝的男朋友一律换成了英国人。这个故事是爱丽丝坐在中国的酒吧里告诉苏丝黄的,她们身边走过一些英俊的中国男人。但是,当爱丽丝第二次掉进兔子洞,她学会了对看到的一切哈哈大笑,因为她知道这些都不是真的。

楼兰故衣 2006-12-06 18:33
发现可以读相同的一篇文章一百遍依然喜欢,但是读同一个人的文章100篇就会没有感觉了。

bbsriver 2007-02-20 19:35
2007/1/21


从前有个小伙子,他有一个女朋友,后来这个女孩子到美国去了。

后来他又有了一个女朋友,后来这个女孩子又到美国去了。

在美国,有一天,两个中国女孩子在超市里分别寻找一种火锅底料,超市的福建老板说卖完了,两人同时感叹:“真的?!那啥时候才有啊?”

说完,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同时说:“嗳,你是北京来的?”

既然买不到火锅底料,她们决定一起去喝咖啡。

她们喝完咖啡的当天晚上,大洋对岸的小伙子先后收到一个短信喝一封email。怒气冲冲的短信来自前女友一号:“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过XXX?!”

冷嘲热讽的email来自前女友二号:“今天偶遇你的另一个前任……我们一下午都在谈,什么男人不能嫁。”

信不信由你,这也不是苏丝黄编的。

苏丝黄无限同情地看着沮丧的意面:“我的天,你的运气真好。”

苏丝黄一直主张“兔子不吃窝边草”,原因是我们虽然生活在一个10多亿人口的国家,老友聚会却总是那么几个人,如果吃过窝边草,聚会吃饭就不方便了——在饭桌上怒目相视,多破坏气氛。

或者,有一天你在饭桌边坐下来,环顾四周,发现在座没几个异性不曾和你睡过,你可能会希望把他们(或者她们)的嘴都堵上。

但是意面的故事证明,“窝边草”这个词已经失去意义了。全球化已经把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个大草窝,天涯何处无窝边草。你费劲地跑呀跑呀,试图跑到窝的外边去,狠咬一口新鲜草,结果只是在如来佛的手指头上留了个小牙印。


苏丝黄 @ 8:30:14

bbsriver 2007-02-20 19:38
爸爸带儿子去杂货店买东西,爸爸买了一包糖,儿子盯着花花绿绿的柜台,也拿下一个彩色盒子放在柜台上。爸爸看了盒子,吓了一跳,把盒子放回去。儿子又把盒子拿下来。爸爸严厉地瞪了儿子一眼,把盒子狠狠地放回去。儿子把盒子甩在柜台上,双臂往胸前一抱,回瞪爸爸。爸爸把儿子头顶一拍,把盒子“嘭!”地扔回架子上。儿子跺足大哭——

“我要避孕套!我要避孕套!”

多好玩的广告,法国的。

只有在有过反对避孕的宗教传统的国家,才会有这种广告。所以,生在一个世俗国家真是好事,至少当你选择避孕的时候,没有人在你良心尖儿上用爸爸的巴掌制止你。

虽然如此……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问题呢?

孟苏正在药店里找“舒婷”事后紧急避孕药,正好苏丝黄打电话过来:“在干嘛呢?”

孟苏低声说:“又出问题了,在买补救措施。”

苏丝黄说:“不会吧你?”自从她们成年以来,这已经是第数不清次了。

不光孟苏这样,以前闪闪也这样。这两个在工作的时候自制力都很强,不知怎的出了办公室就有失控的危险——也不是,有一次闪闪在办公室干坏事,身边没有预防措施,也失控了。结果呢,结果药没起作用,她得去医院——她好久没去了。在拥挤的诊室外远远听到大夫大声审问病人。

“一周行房几次?”大夫问一个显然是刚进城的,穿着花格棉布衬衣的女人。

“两次。”女人怯怯地小声说。

“几次?”大夫很不耐烦。

“两次。”女人提起点声音。

“你这个化验结果很不好啊!”大夫冷冰冰地说,声音还是那么大,好像在当众评价一具尸体。

闪闪在门外听到,转身就走,找了一家贵点的女子医院,至少那里的诊室是关门的,大夫也像大夫,不像屠妇。

既然知道这么糟糕麻烦的后果,为什么事先不小心点呢?

孟苏说:“你以为现在科学发达,办法多了,但是没有一个办法是完美的。

“吃长期避孕药,可能会发胖、癌症、恶心、不调,我同事还有吃了以后腿上出淤血的……

“上避孕环,我情况特殊,上不去,有的带不好会出血……

“事前的紧急避孕药,要是记得带这个,就会记得带避孕套了……”

那为什么不带呢?

“总是会有特殊情况的呀!”平时还是不好意思带着药片套子乱走——有一次孟苏在万圣书店里掏书友卡,就在收银的小姑娘鼻子底下,掏出来一叠各个商场的打折卡,最上面是个闪闪发亮的避孕套,羞得两个人都不敢抬头看对方。

确实是,特殊情况总是存在的,连避孕套也会破掉的,害得苏丝黄一年前在巴黎的医院里冒冷汗,用英语跟法国医生鸡同鸭讲了半天。

至于那些对橡胶过敏的女孩子们,我们也致以深切同情。

这才叫自然的力量,它越过药片、塑料环、橡胶和各种人造陷阱,坚持不懈地要实现一个目的:让人类繁衍。至于繁衍出来会怎么样,比如人口过多自然资源紧缺啦,家庭没钱负担教育啦,自然一点也不关心。在这些方面,上帝是很缺心眼儿的。


2006-11-3 上海壹周
苏丝黄 @ 4:55:04

bbsriver 2007-03-19 20:05
2007/2/23


要是有隐身衣的话,你最想拿来干什么?

肯定会有很多人想拿来偷钱。

排在第二位的幻想估计是把户内运动带到户外。就像一个日本人拍的小片子那样——两个年轻人在闹市旁边的一个单向玻璃做的小帐篷里干坏事,他们看得到行人,行人看不到他们。

没有隐身衣,问题就很大了,尤其是对大多数胆子跟不上幻想的人来说。

孟苏听了很多朋友在洗手间、图书馆、沙滩草地上干坏事的故事,很钦佩这些人。她做过多少不成功的尝试啊……有一次是在夏天,开车去伦敦的路上,她在温身上动手动脚。温被整得昏头昏脑,怕在高速上出事,想找个空的停车场,屡不得逞。好容易在一个小镇里看到一个空的停车场,开过了入口,急忙往回倒,倒后镜也不看,“轰”的一声撞碎了后面一辆本地人的标致车前大灯。温红着脸下车道歉,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后来,他们猜想电影院是个好地方,只要不在周末去,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别人通常看不见。第一场看的是《The Queen》,说是轻喜剧。结果孟苏刚刚在黑暗中摸到她的私人玩具,屏幕上的戴安娜就出车祸了,丧乐一样的曲子轰然响起,玩具顿时漏气。

下一场,看的是《Babel》,开头还好,到后来就开始乱煽情,两个美国人被困在摩纳哥的一个破屋子里,老公抱着受重伤的老婆用便盆,两个人一面亲来亲去,脸上都脏兮兮的,音乐还特别深情款款那种。镜头持续了三四分钟,这电影孟苏基本上就看够了。

第三场倒还好,是讲美国梦的,《The Pursuit of Happiness》,一个美国黑人单身穷爸爸带着孩子艰苦奋斗,最后拿到一份好工作。但是这一次是个小映厅,最后一排坐满了人,只有第二排空着。第三排上有个男人,个子很高,转转头就能看到他们在干嘛。孟苏努力了半个多小时,她发现:如果手在打拍子,肩膀和头不可能保持完全静止。如果肩膀和头动得那么有规律,后面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底下的剧情。她还是罢手了。

孟苏看了一个调查报告,56%的英国人都在公共场所干过坏事,而且在英国这也不算犯法。“剩下的44%是不想呢,还是跟我一样,不能呢?”孟苏问大力。

大力说:“你心理素质太差啦!”

大力以前有个男同学,学中文的,上了大学以后决定自己要当左派,还要当“名士”——就是魏晋时代那种一面捉虱子一面谈文学的一小撮人。这个名士放荡不羁,干过最出格的一件事就是在朋友婚礼上勾引了新娘,这让名士很长一段时间觉得自己所向披靡,所以不把女人放在眼里。

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很右派的资产阶级小姐,两人脾气不分上下,成天在他们那个租来的小平房里制造噪音。邻居不胜其扰,打电话找警察,说隔壁两人没有身份证,非法居留。

警察来的时候,屋里还在“激烈讨论”,警察很不客气地敲门:“开门!查身份证!”

名士大声回答:“等十分钟!”

“快开门!”敲得更响了。

名士说:“我干活儿呢!等会儿再来!”

这时姑娘发话了:“你说话归说话,别停啊!”

看来这心理素质差得不是一点两点,孟苏觉得自己还是别东施效颦了。



苏丝黄 @ 18:58:12

bbsriver 2007-03-19 20:07
苏丝黄说她以后不写了。本贴到此结束。

楼兰故衣 2007-03-22 10:07
一个蹩脚读者的后感:

第一次看苏的文章是在这里,后来去了几次她的博客。喜欢苏的文章,因为生动、有趣;还有她笔下的人物故事,于我很新鲜。有一次在她博客上,读到一篇关于游泳的文章。最后的大意是:如果你要到一个池子里游泳,就要先了解周围的环境,这样你才能在池子里玩下去。

故事没错,苏的话也没错。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完就替作者可惜。好像她这样写,是因为读者太期待她的文章,所以她为了满足读者而写的文字。当然这种想法是无根据而且很自私的。而且读者也没权力苛求作者。

后来就远远的看,知道有那么个女子,知道有这样的文章,还是很欣赏。

不知道为什么不写了,很可惜。

bbsriver 2009-04-27 20:20
比许诺的晚了多少天?15天而已。四舍五入,等于准时。

苏丝黄基本还是个守信用的人吧,仅对她喜欢做的事情,和她喜欢的人。

两年前在这里最后一篇博客上的102条留言,其实她看过大约20遍,但是因为时机未到,不敢胡乱回复。要高质量的约会,就要遵守约会的规则。有几个喜欢她的人在等着她编的小故事,现在她信守诺言回来了,当然是因为这里更好玩儿。

本来,好端端的生活,就该好玩儿地过呀。


简单告诉大家,过去两年里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1. 中国发生了雪灾、地震、奥运会和宇航员太空行走,还进行了网络扫黄打非运动(阿弥陀佛,幸亏苏丝当时罢写);

2. 世界上发生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两年前全世界最性感的、叱咤脂粉界的一批男人——金融家——现在统统折堕,出门都不敢让人知道自己的职业;

3. 苏丝的一个朋友咪咪说,她过去两年里换了两个男朋友,胸长大了一点。“好像每遇到一个男人,胸就会大一点”。苏丝觉得她前途无量;

4. 罗兰和汉克生了漂亮个孩子,她现在对男人兴趣全无,成天为孩子神魂颠倒。3年之内很难跟她讨论男人的问题;

5. 苏丝前天有生以来第一次去到了香港骆克道,晚上在那旁边的两个酒吧里喝了酒,白天在那旁边的咖啡馆里喝了咖啡。回来以后才知道那里就是美国小说家Richard Mason原版“苏丝黄的世界”故事的发源地。所以你现在看到的苏丝黄,其实是山寨版的,要不是Richard Mason1997年就死了,山寨版苏丝黄说不定还要给他付侵权罚款。

6. …… 以后再说,来日方长,现在先睡觉。


祝各位闹春愉快

bbsriver 2009-04-27 20:23
从前,有一个记者。

所有的记者都拖稿,但这个记者拖得尤为无耻:因为拖稿,已经把所有的借口都用尽——家里所有的上一辈直系亲属和不太喜欢的远方亲戚全都“死光了”。最后一次拖稿的时候,正在外地出差,濒于崩溃的小编辑用第53个电话“抓”住了他,此时距离报纸送印厂只剩两小时。记者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小窦,我今天真的不能写稿,你知道吗?今天早上我一打开电脑,看见一个鬼!”

当然,该记者就此“见鬼”去了,后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之所以又想起这个故事,是因苏丝黄在拖了两年稿之后,还得以被《上海壹周》的编辑们原谅,重新出台,感觉有如鬼复生之幸。可敬可爱的编辑们,其耐心就像生生不息的黄浦江水。举个极端的例子:最近张爱玲《小团圆》终得出版,拖稿33年,创下拖稿时间历史记录,当年等张爱玲书稿的编辑们估计都已仙逝。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歌可泣的等待?

除了编辑的慈善爱心和耐心之外,促使苏丝复归的是过去两年里的一个重大发现——对她来说,除了讲故事,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工作是正经事儿。

故事背景简单介绍一下。

两年前,苏丝黄有一群朋友:闪闪、罗兰+汉克、意面+芳芳、大力、孟苏,她还有过一个叫焯辉的男朋友。

现在:

闪闪跟云游四方的摄影师肖闽和好了,进入永久性的谈婚论嫁阶段;

汉克来到中国,跟罗兰结了婚,生了个孩子(现在4个月大),由于大自然设计的荷尔蒙作怪,罗兰会在三年之内失去谈论男人的兴趣;

意面和芳芳没有生孩子,他们养了条拉布拉多犬,进入了拉布拉多犬俱乐部,从苏丝的生活中消失了,好像偶尔见了面,也只是在聊狗,“罗比今天又脱毛了”等等;

大力还是不缺女人;

孟苏和有妇之夫温分了手,嫁到了加拿大,天天拍照片写博客聊以解闷;

苏丝黄跟焯辉分了手,一年多后认识了现在的男朋友“大鱼”,男友原名叫靳达余,但是因为他体积较为壮大,所以苏丝叫他大鱼,有时叫他大鲸鱼。苏丝为他辞掉了先前的工作,跟着要去广州生活。

镜头转到现在:

大鱼把硕大的脑袋凑过来:“喂,写到我了没有?”

大鱼是西南少数民族,天性豁达,对自己进入两性专栏这回事非常好奇。

苏丝翻白眼。是的,这个世界上有不同的女人,就会有不同的男人与之作对,让她们无处可逃。

“无处可逃”这个事实是2月份发生的,大鱼被公司派驻广州。他是个公司法律师,在珠三角地区生存较为现实,没得选。

临走之前夜,他横躺在沙发上,忽然盯着苏丝说:“我觉得咱俩能过一辈子。”

他们约会不过半年,安静的时候也有花天酒地的时候也有,嘻嘻哈哈的,谁也没往远了想。

这句话出来,苏丝措手不及,有大难临头、当头冰浇的感觉。

就他?每天话唠似的,老是喝酒,许诺8件事儿有4件不不靠谱的人?

要是跟了他,会不会连结婚的时间都记错,生孩子的时候送错医院?死的时候握错别人家老太太的手?

完全不看小说,诗歌就更不要提。虽然爱唱歌弹吉他,但是不识五线谱,全靠一双耳朵。

跟他去DVD店选碟,两人各提一个篮子逛半小时,出来的时候提的两篮子DVD不会有两张以上重复的。

普通话都讲得不是很好,还拎着啤酒去跟北京胡同里的邻居大叔聊天儿,人家讲两个小时,他就点头:“哦,哦,是吗?真的吗?”一面吃花生。

怎么就是他呢?大难临头。

她故作平静地问:“那你就没有什么担忧吗?”

“当然有啦。”大鱼完全不看她脸色,说,“比如,你不爱吃饭……”

这算是求婚吗?苏丝还没听完就大怒爆发,吵着出门,又折进来,接着吵,吵着吵着忽然泪下。大鱼才发现自己的职业病,争辩好胜过了头,终于和解道歉。

“我就是给你吓坏了。”苏丝捂着脸道。

“要是我知道我下半辈子会有奇好的性生活,我也会吓坏的。”大鱼说。

苏丝笑得流出新一轮眼泪,狠狠揍他:“你这个自恋狂!”

大鱼说:“我总得让你先笑起来吧?过4个小时还要赶飞机去广州呢。”

就这样了吧,总要赶路的,哪有那么多时间担心没发生的事情?苏丝微笑,起身去洗脸。

瓦尔基里 2009-05-01 12:19
我在我家院子里看月亮,我身边的有张椅子空着,你来吗?
再也找不到比这个更吸引的邀请了
《苏丝黄的世界》没有收录的故事在这里可以找到真好:)
苏和闪闪的友情叫人羡慕

bbsriver 2009-05-01 12:36
苏丝黄跟焯辉分了手——还好第30楼的时候没结婚。所以结论就是:能不结婚就别结婚~  [s:5]

瓦尔基里 2009-05-01 12:45
Quote:
引用第80楼bbsriver于2009-05-01 12:36发表的  :
苏丝黄跟焯辉分了手——还好第30楼的时候没结婚。所以结论就是:能不结婚就别结婚~  [s:5]

其实听到这个消息有点伤感,法国信封,刚刚合租时为争使用空间在地板上画白线,苏丝黄最喜欢他洗的干干净净往沙发上一躺然后说:玩我吧……

还是没有走在一起啊……

叹气,是不是真应了那句话,世上有两种男人,一种适合恋爱,一种适合结婚

折光暗语 2009-05-01 12:52
结了也可以离。。又不是很复杂的事情~~~ [s:2]  [s:2]

bbsriver 2009-05-01 22:58
伤元气滴~

折光暗语 2009-05-01 23:18
哎,其实伤不伤元气,或者和一张结婚纸关系也不那么大~
世上伤元气的事情那么多~
老板不给钱还远程踢屁股才真伤元气~
[s:6]  [s:6]  [s:6]  [s:6]  [s:6]  [s:6]  [s:6]  [s:6]  [s:6]

香香睡美人 2009-05-04 23:04
Quote:
引用第81楼瓦尔基里于2009-05-01 12:45发表的  :

其实听到这个消息有点伤感,法国信封,刚刚合租时为争使用空间在地板上画白线,苏丝黄最喜欢他洗的干干净净往沙发上一躺然后说:玩我吧……

还是没有走在一起啊……

叹气,是不是真应了那句话,世上有两种男人,一种适合恋爱,一种适合结婚


之前1年半以为找到2样兼有的那家伙,但最近3星期正在验证这条真理。。。。。

香香睡美人 2009-05-04 23:06
离婚伤元气的程度不是没离过的人能想象的,真的。。。。

香香睡美人 2009-05-04 23:11
以前我以为,就算有一天不得不要离婚,现在也应该结婚,要不一生没结过婚太遗憾了。现在想,能不结婚就别结婚。老板很机智。。。。

不似荇菜 2009-05-05 09:27
Quote:
引用第85楼香香睡美人于2009-05-04 23:04发表的  :


之前1年半以为找到2样兼有的那家伙,但最近3星期正在验证这条真理。。。。。


呵呵,香香是还有3星期要结婚,还是结婚3星期?

香香睡美人 2009-05-05 19:13
Quote:
引用第88楼不似荇菜于2009-05-05 09:27发表的  :


呵呵,香香是还有3星期要结婚,还是结婚3星期?

呃……都不是。。。是发现得准备结婚了这件事3星期。

瓦尔基里 2009-05-08 12:37
Quote:
引用第89楼香香睡美人于2009-05-05 19:13发表的  :

呃……都不是。。。是发现得准备结婚了这件事3星期。


哈哈哈,恭喜,找到两者兼得的对象可不容易,我就不说羡慕了,我嫉妒~!:)

瓦子 2009-05-12 08:56
Quote:
引用第82楼折光暗语于2009-05-01 12:52发表的  :
结了也可以离。。又不是很复杂的事情~~~ [s:2]  [s:2]


这么说有点不太负责任,呵呵...

折光暗语 2009-05-12 09:04
Quote:
引用第91楼瓦子于2009-05-12 08:56发表的  :


这么说有点不太负责任,呵呵...


只是一句大实话呀~米到责任的高度吧?

bbsriver 2009-06-14 22:56
在北京,苏丝黄每天都一定会见到的人,不是老板和同事(有周末),不是男朋友(俩人都经常出差),不是债主(她总是定期还贷款),不是她家楼下的保安(不是每天都回家住),而是出租车司机。

出租车司机跟老板和男朋友不一样,由不得你选,所以只要遇到一个不抽烟、不吃大蒜、每天洗澡、态度友好并且不绕路的司机,她这一天就会心情很好。不然的话,她就会很焦虑。

那天就遇到一个这样的司机,40来岁,听苏丝要去镶画框,就帮她电话问朋友哪儿能做画框,没问到。

苏丝拿出手机上网查了一下,决定去美术馆旁边找。

“您用手机上网,啥都能上吗?”司机问。

他家里个17岁的儿子,为了给儿子上网学习时心无旁骛,电脑里装了防黄软件。

但是儿子的手机里就没法装防黄软件了,他忽然看到苏丝的手机能上网,有点儿忧愁。

苏丝没用过防黄软件,很好奇:“要是软件发现有黄色内容会怎么样?”

“会关掉网页,跳出个黄色的东西,跟你说这玩意儿是有害信息,不能看。”司机说。

“哦。”苏丝黄问,“那这软件能关掉吗?”

司机说:“我不懂电脑,不会关……不过我儿子很老实,也不会关掉。”

又说:“有时候自己在家闷了,想看看那个选美大赛的泳装照片儿,也看不了。”说完自己乐。原来防黄软件已经这么强大,能根据皮肤裸露度来过滤了。

苏丝琢磨,那要是黑人怎么办呢?

司机接着说:“有一回朋友把那个叫什么,艳门照,发给我,我也看不了,说我那个播放器不行。现在我回家只能打锅麻将啥的。”

苏丝刚想说,这爸爸自我教育得真好,司机忽然开始袒露心迹:“对了,不过我还能上网聊天儿。我爱找那20几岁的姑娘来聊聊,谁知道人家太忙了,不理我……”

“那你儿子用电脑聊吗?”苏丝问,“而且,他要是去网吧上网呢?”

……

结果变成了,苏丝下车的时候,司机心情很焦虑。

但是,不承认17岁的孩子跟爸爸一样,也性成熟了,也有好奇心,光靠围追堵截,怎么教育好孩子呢?

罗兰听了这故事说:“有些40来岁的成人搞教育,都这样别扭的。”

罗兰说起看到的一篇博文,是一个40来岁的文学女中年写的。

某日下午,闲极无聊,文学女中年不小心被一年轻的保险代理堵在家中,心情好,她随便敷衍了小代理了几句。

小代理出门时,感激地说,搞文学的就是素质好,“别人对我们都是爱答不理的,有的人说话还很难听。”

文学女中年被深深打动:自己不过是随便敷衍了这个年轻人一下,就滋润了一颗年轻的心灵,瞬间感觉到自己人格的无上高贵。这种故事在40来岁的文学中年阅读的法国小说里,有好多好多呢。

一时激动,她决定给这个小伙子一些真正的滋润,便约小代理次日去看画展。

在画展上,她给小代理谆谆善诱,上了一堂19世纪的油画课,据说,小代理听得非常入迷。故事的最后结束语彻底击垮了苏丝:“走出博物馆时,他的脸上,是婴儿吃饱了乳汁之后满足的表情。”

“我现在最怕听到的词儿就是乳汁。”罗兰说,她正在哺乳期,又要上班,很辛苦。大自然的时刻表安排老是跟漫长的会议发生冲突,搞得她坐立不安。有一次被迫去参加一个大型论坛,谈企业的社会责任,大家都在谈蒙牛伊利,半小时之后她都快爆炸了。

忽然,旁边的闪闪也开始发牢骚:“啊呀,那天前主编把叫我去教育了一番,也是用这个词儿呢。”

闪闪离开了原来的报社,其前主编(一个40来岁的文学男中年)忽然把她叫去,狠狠训了一通:“自从你离开这儿,你写的东西就失去了思想。”

“那是因为你以前,在这个集体里,能够不断吸取这个集体的思想的乳汁,”主编说,“现在在新的报社,你是那儿最有思想的人,结果所有的人,都来吸取你的乳汁,你就失去了前进的动力!”

这几个故事是凑巧先后发生的,但是苏丝觉得这些比她年纪稍大一点儿的成人,教育方式真的很特别哩……

bbsriver 2009-06-14 22:59
苏丝跟大鱼在泰国,参加朋友果果跟泰妹阿珠的婚礼。

果果是个挪威人,在泰国做进出口生意。属于那种在东南亚待了5年以上,还能不变成自大狂的五好中年。

6年前,果果去到曼谷一家饭馆,迷上了领班阿珠。但阿珠见多了曼谷的“珐琅”(泰语“老外”),跟她村里的壁虎一样,数目太多而行踪不定,况且是位圆头小壁虎。

果果从此天天都去这家饭馆吃饭,带上一束花,追到了阿珠,付出的惨痛代价就是变成了一只胖壁虎。

老去那儿吃饭也不是个事儿,但他俩上班时间一个在白天一个在晚上,相见时难。一怒之下,果果把饭馆给买了下来交给阿珠,彻底搞定了这个女人。

苏丝把这个故事讲给闪闪和肖闵听,闪闪说:“他是不是特庆幸阿珠不在通用汽车公司上班?”

肖闵说:“通用汽车公司现在也不贵……”经济危机,汽车公司都快破产了,巴不得别人去买。

闪闪扭头问肖闵:“要是你追求我,会给我买一个饭馆吗?”

肖闵说:“我只有一个工作室,没钱,我不能把下蛋母鸡卖了给你买东西。你找了个穷人,要接受现实。”

快进一下,苏丝已经到了泰国西部的一个小村庄。这是泰国最贫穷的省份,在芭提雅、曼谷和各个旅游景点,大多数服务业的姑娘都来自这个省,外出谋生是最好的途径。

阿珠家的房子是村里最漂亮、最新的房子,砖石结构,精细的木雕廊檐和栏杆。这是果果给阿珠家建的。果果的到来整体提高了这个村子的GDP。

宾客们早上3点半就出发了,到这儿5点半。阿珠家门口8个大音箱,整天价响放泰国流行歌曲,全村地皮都在震。

泰国婚礼的起始程序,简单说来就是:和尚念经,和尚念经,和尚念经。

9个穿黄布袈裟的和尚念了一上午的经,把大家念得东倒西歪。

午饭在一大堆飞舞的苍蝇中间吃,酸笋鸡肉、木瓜沙拉和烤猪肉。“Chang”啤酒里搁冰块。吃得很紧张,因为要赶铺天盖地的苍蝇。两个请来的翻译水平只够翻译“你好,再见”,所以村里5个警察对苏丝献的殷勤,苏丝什么也没听懂。

好看的在后面,午饭后上演暴力片。新郎被赶出去,绕村游行一周,假装从自己家前来迎亲。酷日当头,果果的肚子在淡黄色礼服下冒热气,一个半小时跳舞,终于到了新娘家门口。他的谈判代表上去跟新娘家人谈判,给了个红包人家嫌不够,被人家几次推倒在地。见状不妙,果果的队伍狂风般一哄而上,把新娘子家人刮跑了。

下一部是财富片。村里一个长相很像老会计的男人,戴厚厚的黑框眼镜主持婚礼,比和尚还啰嗦,给新娘新郎带上白绒线织的头冠,新郎呈上硕大的钻戒、白金戒指、用丝绸包裹的一大叠现金和珠宝。老会计扶扶,一样样拿起东西,念经一样唱歌。

“他是在赞美这些珠宝钱财嘛?”苏丝问大鱼。她用语简洁,不知道对一叠子钱有什么好唱的,果果的钱给得好值当,被当众秀那么久。

完了就是鬼怪片。老会计唱了20分钟,驱赶房子各个角落里的鬼。鬼后来估计都被烦死了。

最后的高潮是闹洞房。新郎新娘进了新房,在床上对长辈叩头,反过来对枕头叩头(是感谢枕头吗),躺下。

洞房里一群阿姨忽然开始兴奋地尖叫,扑上去把两个新人缠在一起,推来推去。虽然不是裸戏,但仍令人震惊。苏丝简直呆住了。

院子后搭的大舞台已经开始表演,人妖舞蹈,流行歌曲,年轻人都在蹦迪,没有那种手指尖尖的传统舞蹈。几个警察非常严肃地坐在旁边,看见一个小伙子喝醉了,脱掉上衣,警察当即上去训斥了一通,小伙子装疯不成,悻悻地又穿上了外套。看样子风纪很严格。

只要穿着衣服,就是合法的。

那个下午,苏丝顿悟:婚礼就是两个人关系的衣服。若果果没有娶阿珠,他俩就是情感和性的购买关系,属于裸奔,会被世俗偏见唾弃(“又来了个泡泰妹的珐琅”)。但是如果男的付了很多钱财珠宝给女方的家人,又签了个约定,保证以后有钱的话跟女方见面分一半,而且两个人在外面都不许乱来,那就等于是给这个关系穿上了衣服,就可以从此光明正大地出来逛街。

至于两个人爱不爱对方,外人看不出鞋子里的脚是啥状况,管不了也懒得管。

顿悟完之后,兴味索然的苏丝躺在地上的席子上睡起了午觉。

楼兰故衣 2009-07-24 14:58
香港还有一个苏丝黄,不是湾仔酒吧的吧女。

以前听森美的节目,总不时听他提起苏丝黄。比如:伴舞的小女孩好像苏丝黄,是小版苏丝黄。某日遇见苏丝黄,谈话云云。

我一直纳闷,这个苏丝黄是哪个苏丝黄呢?是否也写作?是否是个风情美女。

虽然纳闷,又没想过主动去找。

终于有一天,我知道了现代港版苏丝黄的真容——TVB晚上11点左右苏GOOD节目的主持人!!!——苏GOOD是个讲做菜的节目~ [s:1]

平时她自称或别人都称她啊苏,是个很man很豪爽的女人

飞甩鸡毛2 2009-07-24 19:32
身材还很好 [s:8]

bbsriver 2009-09-16 15:15
闪闪跟摄影师肖闵搬到了一起,还是经常见不到他。

以前闪闪也谈过两地恋爱,但是那时候,都是男人腻腻歪歪,每天几个电话几十条短信,腻歪到了极致,就会让她兴致全无,撒腿就跑。肖闵正好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出去就拼命工作拼命玩儿,完全没有腻歪的天赋,回来的时候指着一大堆照片对闪闪呱嗒呱嗒,拿锅子敲他脑袋都停不下来。

“很像个机器人。”闪闪说。但是这个机器人,因为让闪闪捉摸不定,有时很恼火,反而把闪闪的注意力全吸引住,心无旁骛。

比如这个礼拜,他要去杭州拍一个大明星的写真,晚上跟朋友去喝酒,一天两天都没个音信。这晚上闪闪正好闲着,左右不是,心头发痒,一心要逗他。

以下是短信对话:

闪闪:干嘛呢?

肖闵:喝酒。

闪闪:我也要喝!

肖闵:咱家冰箱有。

闪闪:我要跟你一起喝,喝完了上屋顶。(注:闪闪说的“上屋顶”指在室外做室内运动。)

肖闵:等我回去。

闪闪:要你现在在床上就好了。

肖闵:别再逗我了。

闪闪诧异:为啥?

肖闵:不是明摆着你在那边我在这边嘛!

闪闪:所以就不能互相逗啦?这是你们村的村规?

肖闵闷了半个小时才回:不是。你这主意对,就是该互相逗。

闪闪兴味索然:您真有逻辑性。

她翻个身睡觉。

半小时后,挑逗的短信来了,看来肖闵已经喝醉:“我在想,你要是穿那双丝袜会是啥样?”

闪闪火冒三丈:“你在看谁的丝袜呢?”

原来肖闵正在跟几个哥们儿坐在湖边儿上喝酒唱歌,吓小姑娘。

闪闪跟苏丝抱怨,“素质,素质!”

苏丝安慰她:“你才没见过真正的没素质。”她给闪闪讲小董的故事。

从前,在一个小城市里,有一个很浪漫的姑娘小董。小董最怕的就是找一个低素质的男人,因为她看到有些姐们儿教训惨痛。比如有一个,找了个视钱如命的男人,出去买东西付钱的时候就看着老婆,或者扭过身去假装干别的,或者借机上厕所。有一次小董去他家吃饭,自告奋勇做菜。这个男人就站在她身边一直看着。等她做完辣子鸡丁,给锅里下油准备做炒青菜的时候,他忽然按捺不住,真诚地、讨好地说:“小董,在别人家做菜,最好的事情就是不用担心用多少油,哦?”

小城市选择有限,后来小董左找右找,找到了个本城大医院的医生。这个医生长相不错,但来自一个附近郊县,说地方话的时候,非常有喜剧效果:“杰慨(这里)没有徕碎(热水)!”为了不要在花前月下或者床上枕间遏制不住迸发大笑,小董禁止他说地方话,要求以普通话对白。

医生同意了,但是他偶尔还是忘记,有一次取笑她:“你哪慨(哪里)用锻炼,天天爬席依楼(11楼)回家,妹(不)坐电梯就得啦!”

小董说:“爬楼和锻炼的区别,就像强奸和做爱的区别,你懂不懂?”

刚开始,医生好像还蛮好的,可惜好景不长。他开始偷看她的手机短信、聊天历史和电子邮件,后来甚至发展到跟踪她上下班,虽然小董那时候老实得很,完全没有什么过失记录。显然唯一让他安心的办法,就是把自己用黑色布罩罩上,不出门。考虑到自己没有这样的人生计划,小董决定让他去找那些愿意拿黑布罩罩自己的女人去。

医生非常生气,他说:“你就系个浪人!”

显然,不愿意跟他过的女人都是浪人。

小董哈哈笑完就算了,后来也没再联系。谁知道有一天,城里出了件人命案,一个男人把邻居给捅了,然后跳楼自杀,正好在这个医生的病房抢救。小董有个朋友在电视台,知道这事儿,求她给帮忙问问情况。小董经不住朋友死磨,就打电话给医生问:“不好意思,你那儿那个杀人犯还活着吗?”

医生妒心复起,大怒:“啊?你跟杀人犯都搞在一起?你现在还管他做什么?”

……

苏丝黄说:“你跟肖闵就是偶尔调错频道。跟素质没关系。挺好。”

闪闪笑,她自己也知道,老是同一个频道同一个调子,才没啥意思。只要基本素质好,偶尔调错频道其实挺好的。

bbsriver 2009-09-16 15:18
罗兰终于结婚了。

三年前,罗兰和荷兰小伙子汉克在欧洲相识。一年后,汉克追随罗兰到了中国,半年后向罗兰求婚。

听上去挺正常的对吧?可是等到两个人正式登记的时候,孩子都9个月大了。

过程是这样的:罗兰户口在河北某地,难得请假回去办各类文件,然后还得一周时间办公证,再花点时间去取公证,文件再跨越欧亚大陆数次,每次折腾一个月,加上欧洲那边给办证的人时不时要度个欧洲式的长假(虽然经济危机了,欧洲人还是不好好工作)……大自然并不理会人类社会的手续,在两人忙乱之际,早早把孩子给送来了。

非婚生子,没有户口,也没有护照。没法带出国给父母看,俩人想到海边度假,以前去东南亚,有了孩子之后,最远只能去到海南岛的天涯海角。汉克在烈日下人肉烧烤,罗兰抱着孩子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结婚手续办到令人绝望之际,汉克在家里给官僚机构打电话,打完了拿起电话就往地上狠命摔,忽听到身后有响动,回头发现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儿在妈妈怀里,正瞪大眼睛看着他,也许以为爹地在玩游戏,还好笑。

罗兰对苏丝说:“不想结婚,奶奶的,费这个劲儿干什么。”

罗兰管着几百号人,而且孩子家务都要管。因为是共产主义制度培养的优秀后代,总觉得请人做事理不应当,什么事情都自己做。是以家里鼎盛时期有两个司机、一个保姆、一个阿姨,两人还各自有自己的助理,但是每到周一的时候,还会看见罗兰中午匆匆忙忙跑到办公室对面的超市,气喘吁吁地拎一大袋菜回到办公室。

“你的阿姨呢?”苏丝问。

“给阿姨写了字条要买什么,又忘记放在哪儿了。”罗兰说,“还不如自己去买。”

这样的生活,结了婚,连自由身都没有了,不知道结婚对自己有什么意义。

苏丝说:“结结结,孩子马上就能打酱油了,还装什么单身妇女呢。”(备注:根据苏丝观察,现在的孩子2岁就能打酱油了。)

一个6月晴天,所有文件终于备齐。两个人欢天喜地,从北京开车去石家庄登记。考虑到是三鹿的故乡,出门前带上了一瓶大香槟以备解渴。

果然是石家庄,登记的地方匪夷所思,大院门上有“河北省机械工业协会”的招牌。

然后,就像西游记里,唐僧孙悟空历尽磨难取到真经,要回家了,佛祖掐指一算,这几个应该受九九八十一难,目前只受了八十难,还得补上最后一难——登记处的人说:“这位先生的单身证明还没有翻译成中文。”

好在石家庄也算是个现代城市,有翻译能人。他们被指到一个地方,在一少年宫里,就一女的。汉克上去说:“Good morning!(英语:早安)”

女的没反应。

汉克顽皮劲儿上来,说:“Bonjour! (法语:日安)”

没反应。

汉克说:“Guten Tag!(德语:日安)”

没反应。

看来只能使杀手锏了。汉克用了来的路上跟罗兰学的一句中文:“你好,我们结婚。”

女的乐了。

后来他们发现,这女的是个神仙,外语几乎一个字不懂,但全世界各种语言证明她都管翻译,就凭三十多本字典和翻译软件。

她楞是把汉克单身证明翻得一字不差,罗兰五体投地。走的时候,汉克敬畏地说:“谢谢,再见!”

登记完了,他们走出办公室,在院子里站住,汉克郑重其事地把戒指给罗兰带上(登记处里没有这个程序),开香槟庆祝,引来大量当地群众围观,惊动了保安。

胡闹中,院子里进来另一对跨国婚姻咨询者,男的是荷兰人,女孩看着土土的,挺老实。两个人一早坐火车来,满脸油汗。女孩抱怨说:“我们办了一个多月,手续还没办完。”

罗兰说:“我们办了一年半,今天刚办完。”

女孩疯了一样对男友说:“HONEY,他们办了一年半!”

男生看上去极端愁苦,估计快撑不住了,看到罗兰和汉克嘻嘻哈哈的样子,又获得继续前进的勇气。

他们没有喝上香槟,因为罗兰他们就两个杯子,而且瓶子已经见底了。

晕乎乎的罗兰和汉克回到家里,把孩子抱过来狠狠亲吻一通。从那一天起,孩子终于不再是黑户。

洞房夜,罗兰和汉克躺在床上一起看《贫民窟百万富翁》,一人中途睡去。

次日,一人独自去赴烂友趴体,已婚妇女上淘宝买纸尿裤。

这不就是结婚了,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已婚妇女罗兰觉得无比幸福。

bbsriver 2009-09-16 15:20
“您拨的用户已关机。”“叮叮叮……”“嘟嘟嘟……”

闪闪头顶青烟一阵紧似一阵,又惊慌又恼火。惊慌是因为担忧肖闵出了意外,恼火是因为觉得肖闵形迹可疑,更恼火的是自己居然又惊慌又恼火,一点儿也不酷,跟自己平时看不起的八婆一样。

12点的时候发现半小时前肖闵给她发了封邮件,告诉她自己手机丢了。

闪闪回信:“你在哪儿呢?”

3分钟后邮件回复:“在家,准备睡觉了。”

“为什么没人接电话?”

“我的手机啊?估计是小偷给关掉了。”

“我说的是家里电话。”

肖闵没再回复,睡觉去了。

闪闪打开电视,看到一部老片子,朱莉娅罗伯茨的《逃跑新娘》,忽然开始嚎啕大哭。

哭完了抹干净鼻子,给苏丝打电话:“谈恋爱已经把我谈蠢啦!”

苏丝说:“你既然蠢了,怎么知道他有问题呢?”

闪闪说:“他在skype上一直没有登录啊。他的电脑里skype是自动登录的。他根本没在家。”

苏丝说:“你回头问他,他会有解释,要是解释不对,你再发失心疯。”顿了顿,又说,“不过咱们这个年龄,如果跟20几岁姑娘一样发失心疯,会比较不性感,也不酷。”

闪闪想了一会儿,闷闷地说:“其实,我怀疑自己其实是不爽他到现在也不跟我求婚。”

苏丝说:“恩,我猜也是。”

算起来,闪闪跟肖闵分合反复,前后共有三、四年时间。在一起的时候非常合拍,分手之后偶尔保持联系,所以老是断不了。上次分手是两年前,闪闪因为肖闵终日行踪不定,今晚上睡了不知道明晚上在哪儿,忍痛把他踢了出去,希望至少找到安全、稳定的性生活,结果没有看得上的。过了半年,半夜里闪闪忽然收到肖闵的一条短信,打开来看是空的。

闪闪心里小翻滚了一下,回复:“你没事儿吧?”

虽然隔了半年,他们还是马上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两个互相渴望的人,终于搬到了一起,咬紧牙根宣誓这回要把关系坚持不懈地搞下去,顺利搞了一年半,看来搞个长期关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在一个正常的出差之旅,因为电话打不通,女铁人闪闪崩溃了。

第三天,飞回北京,晚上10点开门进家,家里还是没人。

她把包扔在沙发上,瞪着天花板,一直瞪到肖闵开门进家,也没挪窝。

肖闵摸她的头:“想啥呢?”

“为什么你不向我求婚?”闪闪问。

肖闵闷住了,半响说:“你想结婚?”

“当然想啦!”闪闪说,懊悔自己以前为了不吓跑男人,装独身主义装得太像了。

肖闵说:“你确定我们俩能过一辈子吗。”

闪闪慎重考虑了一下,说:“我主要是不确定你愿不愿意。”她和结婚狂还是有区别的,区别不在于要不要结婚,在于是否考虑男人的意见。

肖闵笑:“我主要是不确定你愿不愿意。”

明明是讨论结婚,变成了问鸡生蛋还是蛋生鸡。肖闵和大多数男人一样,跟女人讨论情感问题的时候总是词穷。他开始对闪闪上下其手。

闪闪看穿他的意图,一把拨开他的手。

肖闵很窘,略有生气。

闪闪瞥了他一眼:“别紧张,不是逼婚,就是现在没心情。”

她想起一件事,走过去看肖闵的电脑,电脑开着,但是没有上skype。

“你怎么没上skype?”她问。

“前天机子崩溃,重装了一下系统,忘了下载skype。”肖闵说。

估计电话铃声没听见,是因为他在打电子游戏。肖闵一个人的时候经常打电子游戏,声音开得很大。

没有危机,没有撒谎,背后这个男人还是简单地爱她。闪闪忽然心里空落落的,不知自己到底要什么。紧张的时候,觉得自己需要婚姻的保护,但是真的有了结婚证书,这么一个晚上,会跟别的晚上有什么真正的区别?

不过是一张放在抽屉里的纸,价值9块钱。如果领一张意图跟它相反的纸,也差不多价钱,手续之便捷、时间之短、效率之高,可谓全球领先。纸又不会说话,居委会和单位现在都不负责做婚姻调解了。

他们俩都不想要孩子,各自挣的钱差不多,父母对他们的影响都不大,他们的朋友也都不是结婚狂,没有同辈压力。

这么一个夜晚,觉得这样透彻的关系,真是没有奔头。

肖闵从背后小心地握住闪闪的肩膀:“累了吧?今天早点睡。”

闪闪抬头,迎向肖闵俯下来的脸。只有本能是靠得住的,怎么反复它都乐此不彼,动机和目的都无需解释,真是谢天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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